刘氏关起门来骂了半个时辰的街,心中的怨气才算出了一半,立即便命人:“出去告诉雍伯,我们明儿一早就出发去绥安。”
雍伯听说了里头的诸般事宜,正在犹疑之际,沈濯鬼鬼祟祟地溜了出来玩,被他在二门外一把抓个正着:“濯小姐不可!这是在吴兴!”
沈濯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个门神,讪讪地笑:“雍伯,我就打算看看别院,我不出大门……”
雍伯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一身不伦不类的小厮衣裳:“濯小姐,我们家三位小姐,没一个有你这个胆子,还在我跟前扯谎?快回去!”
沈濯撅了嘴,低着头背着手站直了,一只脚在地上划来划去,委委屈屈地嘟囔:“吴兴街上女子都不戴帷帽的……我娘说,让我穿着男装就行……”
雍伯揪了她的领子就往里头拎,六十多岁的白胡子老头儿力气还挺大:“罗夫人心真大!这要是谁起了歹意,将你掳了去。我看她怎么跟沈侍郎交代!”
沈濯急了,在半空中手脚乱舞:“我娘让我带着荆四去的!”
雍伯这才停了步子,放下她,脸板起来:“那濯小姐为何不喊人让荆四在外头等着?”
沈濯有些心虚,她当然不想带着荆四:“呃,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喊,您就堵住我了嘛……”
雍伯死死地盯着她,半天,长叹一口气,回手揉捏自己的额角:“濯小姐,您就乖一点罢。我们二夫人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我顾得了她,就顾不上你们家。可您要真出点儿纰漏,就算侍郎大人不吭声,国公爷也非扒了我这身老皮不可。”
沈濯吐一吐舌头,倒忘了这个。
讨好地一笑,牵了雍伯的袖子摇一摇,仰头道:“雍伯,我知道错了。以后都保证乖乖的。只要出门,我一定带着玲珑曾婶和荆四,如果老宅这边给我们安排向导,我一定不甩开他!”
雍伯听到这里,露了个欣慰笑脸出来:“濯小姐这样懂事,知错就改,这才是个好孩子。”
沈濯眯眯眼笑一笑,又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二伯母又要做什么吗?雍伯这样发愁?”
雍伯叹了口气,摇头道:“非要明天就走。说是思乡情切。”
沈濯眨了眨眼,聪明得没有吭声。果然,雍伯立即便自嘲地笑了起来:“我跟你唠叨这些又有什么用啊……”
说着,拱拱手道个别便转身走了。
沈濯看着他的背影抿唇轻笑。
走?
也好。
她在这里,许多事情都被弄得一团糟。
想了想,沈濯把背后躲得远远的玲珑叫了过来,狠狠弹她的脑门:“跑得倒快!”
玲珑一身跟她一模一样的打扮,嘻嘻地笑:“雍伯顶天了说您两句,要真逮着我,那我这一顿板子可就跑不了了。我挨顿揍没什么,可到时候,我倒下了,谁帮小姐您跑腿儿啊?”
沈濯敲敲她的头,咬着牙笑:“让你寿眉姐姐听见,别说一顿板子,我估计你这个月的饭都吃不上!快去,给我悄悄地把荆四叫过来,躲着雍伯一点儿。”
玲珑答应一声,抱着头鼠窜而去。
一会儿,荆四来了,笑着给她作揖:“二小姐,您这是想出门儿?”
沈濯抬手看看自己的衣袖,大大方方地笑:“是啊,结果被雍伯抓了个现行。他老人家告诉你了?”
荆四嘿嘿地乐。
沈濯微敛笑容,低声命他:“雍伯正在为刘夫人闹着明日回乡的事情发愁。你回去给他吹吹风,就说明儿该去万俟县令那里先拜访一番,提了人家说的薄礼回来。然后再跟族里要车要船要人手,陪着一起回乡。
“不然,她说回老宅,谁作证呢?她娘家那边不是已经没有至亲了么?人家说她是被赶回去的怎么办?
“如此这般,你看着煽风点火。急着回去好得很,但架子排场不能不像国公府了。这句,一定要说。”
荆四眼珠儿一转,心领神会,看了一眼沈濯神色和气,乍了胆子,低声试探:“小姐,您是不是嫌她在这儿碍事儿了……”
沈濯虽然惊讶于此人的灵透,但这个话却不是他该说、她该听的,脸一板:“出门在外,板子棍子都欠着,我这儿有册子,挨着给你们记!”
荆四慌了,忙作揖告饶,兔子一般跑去办事儿了。
玲珑在后头捂着嘴笑。
沈濯瞪她:“走吧,出不去了,回房歇着。”
果然到了下晌,雍伯特意请了罗氏和刘氏一起,隔了屏风,回禀道:“二夫人须得回乡祭扫,老奴选吉日选了许久,后天是最合适的。既然万俟县令有心,二夫人也答应了去拜访,那老奴就拿了国公爷的帖子去投了,明儿个请见。二位夫人瞧着如何?”
罗氏忙命人将沈信言的名帖也拿了来:“雍伯安排得极是极好。我也去吧。带着孩子们。一则这是正经大事,原该早些去,二则孩子们在家里也憋得慌。”转向刘氏,温婉问道,“二嫂看呢?”
刘氏听见雍伯的安排,想想也该如此,心头的气平了,点头道:“可以。”
雍伯松了口气,便又道:“二夫人还乡,还带着我们沅小姐。这是大事。老奴想着,咱们的人手不多,涔小姐既然留下,便该也留一两个人就近使唤。如此一来,怕是有些护不住二夫人周全。您看能不能老奴去跟族里借些人来,顺带的车船轿马也须得跟族里借……”
刘氏一听,心中一动。
罗氏笑了,颔首道:“正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