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儿暗呼一口气,猛然掀开门帘,大步走了进去。
内屋挺大,但是由于通往外面的窗户上,挂着厚重的窗帘,将光线折去了大半,黑洞洞的,不像跨过一道门,反倒像走入了地下。
林福儿适应了几息方才看清里面的情况。
屋门一侧的大床上,一个瘦骨伶仃、大概五六岁的小孩,缩在一个形容枯瘦、神情紧张的妇人怀里,小孩在哭,妇人满脸惊恐,紧紧的搂着小孩,瑟瑟发抖。
两人身旁的炕沿上,有个不大点的木盘,木盘上有饭菜,可惜米粥已经打翻在地,一些米汤洒在炕沿上,一些直接合着碎裂的碗洒在地上。
林怀义正半跪在地上,徒手收拾烂摊子。
一边收拾着,还不忘碎碎念着哄:“桃花不怕、寿儿不哭……”
这一幕看的林福儿心神剧颤,十年前最后一次见苏桃花,就是将苏桃花从河边救回来后,那时候即使她受了伤、伤重的险些丧命,也没有此刻这般看着让人揪心啊!
“没事的,没事的,饭洒了再添点就好,桃花不怕、寿儿不哭……”林怀义碎碎念着擦掉了地板的污渍,捡起了瓦砾。
起身时看到林福儿,瞬时愣在当下:“福、福儿……”
“哐当!”捡在手里的碎碗瓷片跌在地上,林怀义又慌忙低头去捡,将将弯下腰,林福儿便快速伸手托住了林怀义的手臂。
“爹,等我走了,你立马带娘离开这里,去、去找陈世怀,她会想办法保你们周全,一定要走,记住。”话毕果断松手,转身快速撩起门帘退了出来。
门帘外,诸葛永昌坐在几步外,看着这边。
林福儿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快速走开,边走边扇风、好像刚刚闻到了什么令人厌恶的气味,嘴里还细细的埋怨:“真是晦气,要不是念在你们对我有些许养育之恩,我才不会来这里。”
话毕像是意识到说错了话般,赶忙捂了捂嘴,露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走近些对诸葛永昌说道:“二叔,他们毕竟对我有养育之恩,如今瞧着病入膏肓、恐命不久矣,着实令人心中难安。”
“二叔,我想给他们些散碎银子,全当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我父亲要是知道我的做法,也定会夸我识大体的。”林福儿垂着泪,说的情真意切。
这一幕落在诸葛永昌眼里,结合林福儿刚刚掀开门帘出来时的反应,就显的太过虚伪做作了,不过这样的林福儿,诸葛永昌反而瞧着格外顺眼。
尤其是,林福儿居然替她的养父母讨要散碎银子,这可真是。
诸葛永昌心中得意,暗道,林福儿瞧着气度不俗,到底是在乡下养大的,想了断与养父母的养育恩,竟然只要散碎银子,实在是、小家子气了些。
长相不俗、气度在线,但气量却小、眼界也宅,这样的人,只要允些好处,定能捏在手心里。诸葛永昌心中窃喜,觉得这趟差事,办的太漂亮了。
“广平,取五十两银子来。”诸葛永昌扬着下巴,说话时颇有些高高在上的意思。
“五、五十两?”林福儿惊讶的张大了小嘴,恰到好处的顺着诸葛永昌以为的样子、表现出来,诸葛永昌看在眼里,心中相当得意。
好像林福儿已经被她捏在了手心里,成了他的掌中傀儡。
“福儿不用可惜,等到了京中,福儿会有享不尽的荣华、花不完的金银。”诸葛永昌哈哈笑道,心中对他们所谋之事,越发胸有成竹。
林福儿配合的露出向往之色。
她的心中,却如火烤油煎,十分痛苦。
在嘉兰学府这些年,她跟玄墨学过一些医理,虽算不上十分精通,但一般症状却是辨的出的,刚刚在里屋,她看到苏桃花的情况,苏桃花的形容,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沿。
若是不赶紧调养,真的坚持不了多久。
不仅是苏桃花,林怀义的身体状况也很糟糕。
大人尚且如此,那个被苏桃花搂在怀里的孩子,又何尝不是,那孩子面色很白、胳膊腿很细,整个人就像一副包着皮的骨头架子。
林福儿很怀疑,那孩子是不是从未出过门,没见过太阳?也没走过路?长期的不活动,造成了严重的肌肉萎缩才会那般模样?
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林怀义、苏桃花以及那个孩子,都急需救治。
跟着诸葛永昌等人走出小院,听到林怀义压抑的悲痛、转化为哭声爆发出来,林福儿心痛如绞,屋里发生的事,外头围观的人虽没有看到,但林福儿跟着远来的贵人出来,那亲昵的样子,光是瞧着,围观众人便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他们以为,是林福儿攀上了高枝儿。
尤翠姑看不清好赖,见林福儿跟在贵人老爷身边,她认为的林福儿、实际上的巧丫,却只跟在后头,心中便以为,贵人老爷看上了林福儿侍候的主家小姐。
那主家小姐立马成了香饽饽。
想到此,她轻嗤着冲林福儿翻了个白眼,笑着冲贵人老爷喊:“老爷,贵人老爷,您身边还缺使唤丫头不?您瞧,我家妙儿咋样?”
尤翠姑说着话,将林妙语往前推了推。
见诸葛永昌看过来,赶紧说道:“贵人老爷,您别看我家丫头长的瘦小,那是因为年龄小,还没长开,再过上两年,定能出落成大美人儿。”
看着尤翠姑卖力的推销自家女儿,死命要将林妙语推进火坑,林福儿很是无语。
那林妙语倒也奇葩,竟然跟着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