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之人陡然被投入水中,通常有两个结果,一则预感溺水危险,表现得狂躁不安,一则呛水后生不如死,彻底偃旗息鼓。
不过今天柳隐的表现非常奇怪,入水后竟然悄无声息,顺势扶着盆沿端坐在宽大的木制浴盆中,开始慢条斯理地解身上的衣甲节扣。
这让做好被骂乃至被打准备的马瑞摸不着头脑,直到湿透的裙甲“乓啷”一声摊在地板上,马瑞才算明白,这位银发少女根本不是醉酒之人,醉态都是装的。
柳隐平静得有些诡异,套着真丝xiè_yī泡在水中,任丝绦随着水波暗流荡漾,眼神似笑非笑看着马瑞,吩咐道:“麻烦先把这些甲片上的水擦掉,再放到火盆周围烘干。”
“你……这是……”马瑞没想明白柳隐为何装醉,但想到之前两人之间的贴身纠缠,还是感到面上发烫。本以为半推半就吃点豆腐人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人家女孩清醒着呢!
“我只有这一身白犀玉圭甲,泡烂了你可要赔。”没有理睬马瑞的异色,柳隐略显不耐地催促:“也别靠火盆太近,太干了会开裂。”
马瑞没听说过白犀玉圭甲,单从名字好像很高端,想来价格不菲,所以如果不想破财,最好就按对方的意思去消灾。
还好,擦拭衣甲不太需要专业知识,入手之后马瑞方才体会到柳隐这身白色甲片和黑色兽皮的非同寻常。
如玉质的甲片被打磨得锃光透亮,虽有一寸厚,硬如坚钢,却比蜡质还轻。底衬兽皮紧致似云筋,弹性极佳,托在手中好似胶皮,不但能提供良好的缓冲效果,穿戴还非常舒适。
这样的甲胄已算术级法宝,材料可遇而不可求,物以稀为贵,甚至可能有价无市,所以保养维护非常必要。
一边擦拭水痕,马瑞一边斜眼打量银发少女——倒不是为了盆中的春光,而是疑惑不解。
而柳隐仿佛很享受被温水环抱的感觉,惬意得闭上了眼,半仰倚边,只露脖颈以上,其他部位沉在水下,静静地恢复体温。
“外面很多花涧派的人。”良久,银发少女缓声开口,眼睛依旧没睁开,语气有些空灵:“我的发色太招摇,今天的事恐怕明天……或者今晚就会传到花涧派耳中。”
马瑞已经擦拭完所有白犀玉圭甲部件,对于柳隐这番话并不理解,反问道:“所以呢?”
“抢了朝晖五花的乾坤戒,你觉得这事没人会追究吗?”柳隐睁开恍若湖水的秋波,清澈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花涧派哪有这么好说话!”
从洛樱仅仅口头吃鳖就想杀人夺命的行为来看,花涧派的女人确实不太好惹。虽然当时实施抢劫有部分冲动因素,但马瑞并不后悔,反正有林叶萧和柳隐这样的无量山代表参与,个中曲折由他们去争论。
更何况如今无量山与花涧派交恶,战争一触即发,谁还会在意一个小小帮工?
马瑞颇为不屑地摊手耸肩:“花涧派这些人都快自身难保了,哪还顾得上我?”
“可是……你以后就不出山了么?”比起马瑞,柳隐反而显得有些焦急,对于不能远离无量山的她来说,即便宅着生活也不错,但有机会还是想出去看看世界,走出山门是一种难得的奢求。
“我陪你宅着啊!”马瑞不觉紧张,甚至有心开起了玩笑。
启源大陆这么大,出门就撞见冤家的几率太低了,更何况作为穿越者,如果没自信撂倒几个小喽罗,以后还怎么叱咤风云?
也不知是不是水太热,柳隐脸色腾就红了,眼神躲闪飘向水面,短促吸了两口气,才用平稳地声调喃喃道:“以你的际遇,外面有更广阔的天地,迟早要出山寻道,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你的意思是……”马瑞这时才幡然醒悟,原来柳隐之前的表演都是为了保护他。
一个喝得烂醉如泥的芳龄少女,被随行男子拖进屋中,嘴里还嚷嚷着要洗澡,并且当着店小二的面上演猴子上树的激情戏码,一旦关上门留下孤男寡女,房中之事何须多言?
等到消息传开,马瑞和柳隐的亲密关系便已坐实。至于在花涧派眼中,马瑞属于面首,还是情侣,或是禁脔,暂不得而知,但罩着马瑞的银发少女身份明朗,“倒泻银河”柳隐是也。
“既然洛樱想拉拢我,日后应该不会再为难你,出门在外少个麻烦总是好的。”考虑到保护马瑞的自尊心,柳隐没有过多强调自己的名声和实力,而是把此事表述成一个巧合或机遇,仿佛只是机缘巧合凑成了此事,可算煞费苦心。
马瑞颇为感动,虽然听起来堂堂七尺男儿依附一个可爱少女不值得夸耀,但隐隐又有些得意,能受到如此漂亮可人的妙龄少女垂青,难道不也是一种认可么?
“谢谢,麻烦你了!”马瑞诚恳道谢,对于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来说,豁出名声需要极大的勇气,而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和能力,确实配不上如此出色的女孩。
“不,是我要麻烦你。”柳隐双臂如优雅的天鹅雪颈浮出水面,轻扶住木盆两侧,微微探头,略有些急色:“帮我去催下热水,水温凉了!”
即便屋内有个小火盆取暖,雪夜中的客房内依旧不能算暖和,更不用说柳隐的身体还在不断降温。刚才还热气腾腾的一大盆热水,现在已经冷却,急需换上热水。
马瑞不敢耽搁,赶紧奔去楼下后厨,却发现炉火都熄了,伙计们根本没把热水不断的要求当回事,甚至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