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闹市区热得像桑拿房,行走在路边的马瑞心里却拔凉。
相亲又一次失败了。
在马瑞看来,用餐前这位自称八分女的娇小女性,除了照镜子不爱戴眼镜,视力有些模糊之外,其他方面都挺不错,两人在餐桌上详谈甚欢。
特别在马瑞表示不歧视lgbt,尊重女权并且热爱小猫小狗之后,娇小女人更是大呼三观相合,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不过很快,马瑞就意识到,三观相合并没有什么卵用。
当融洽的饭局进行到尾声时,娇小女人忽然问道:“你家小区的停车位多少钱一个月?”
没有车的马瑞自然不知道,也不曾关心,只能抱歉地摇摇头。
“那物业费多少钱一年呢?”女人把最后一块霜降牛排丢进猩红色彩的双唇中,轻描淡写地追问。
“几,几百吧……”马瑞含糊道,小户型安置房的物业费自然不高。
“哦!”女人轻佻地笑笑,眼角不经意射出不屑的蔑视。
嗡……嗡……
娇小女人手机适时收到语音信息。
女人看似随意点开,并没有将手机贴近耳朵,以确保对面的马瑞能够听清。
夸张的手机套没有影响苹果手机的扬声器效果,焦急的语气透露的慌乱,抑扬顿挫的吐词夹杂着娇喘。
女方闺蜜说刚刚被车撞了,呼唤这位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穿着一步裙的娇小女人,在繁忙的周末晚高峰时间打车去十公里以外的地方帮忙。
接下来一套行云流水的表演让马瑞仿佛看到了金鸡奖影后,惊慌失措的表情,瞪如牛眼的双眸,以及看上去像是尿急的紧张,把娇小女人对于闺蜜的担忧表现得淋淋尽致,一切都那么精准到位。
若不是娇小女人喝完最后一口蛤蜊汤发现唇彩印在了汤罐上,在争分夺秒的时刻依旧不忘拿出小黑管对着镜子仔细修补一番,接着还不满足地用吸油纸将满面油光打理干净,马瑞差点就信了女人精心勾画的独角戏。
“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回聊!”擦完三张吸油纸的女人忽然意识到露馅了,于是一边道歉一边快速收拾好骡子他爹牌坤包,整理整理快要突出衣服束缚的肉脂,在马瑞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扭着倒挂葫芦般的背影扬长而去。
留下满桌狼藉和一脸懵逼的马瑞。
“先生,您总共消费八百八,刷卡还是现金?”服务生见过世面,及时凑到了桌前,预防这些动不动在饭店上演生离死别的情侣借机逃单。
“信用卡。”马瑞叹一口气,“剩下的打包。”
新闻联播已开始,领导们刚结束忙碌,人民在享受幸福,国外还没来得及水深火热,盛夏的天空仍未收尽光芒。
走出饭店的马瑞拎着打包盒,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大街上。
点开微信中娇小女人的头像,刚刚上传的晚餐照片已经拼图配好了文字:哥哥非要带我来吃!真是腻了!
马瑞很不识趣地试图发信息问一问对方年龄,不过发现自己已被拉黑。
不记得多少次相似的境遇,马瑞内心早已麻木,会失望的只有马瑞的母亲而已。
马瑞年幼丧父,母亲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拉扯大确实不易。从大学毕业开始,母亲就常常以“身体不好,想在临死前看看孙子”来迫使马瑞参加这种只会浪费金钱和时间的相亲活动,本来这些钱省下都快够个首付了。
带着闺蜜的,带着亲妈的,带着介绍人的,带着孩子的,带着还未出生孩子的,相亲对象多得早已记不清。马瑞总是孤身赴宴,又独自而归,早已成了惯例。
现在回家为时尚早,母亲一眼就能看出相亲失败,肯定会失望,一定会捂着心口说不舒服,必然会在房间长吁短叹。
马瑞受不了那些,想拖一拖时间,回去说一句“还行”,皆大欢喜。
让马瑞心凉的是手里的打包盒,这本来是马瑞半个月的伙食费,如今不过是一些残羹冷炙。
不知不觉,马瑞走到了一处街边公园。虽然天还没黑,热情的广场舞大妈们已经早早占据了有利地势,要把优美的舞姿和健康的心态展示给四面八方的路人,不管路人是否需要,总之大妈乐意。
闲来无事,马瑞在花坛边坐下,看着这些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夜场女王们在水泥地上演绎草原上的汉子如何骑马,哦不,骑着马套马。
老实说,有些背影还挺赏心悦目,不一会便吸引了更多的观众。
这样一来,马瑞就有些尴尬了。
剔除马瑞,现场男性观众们平均年龄大概六十岁,凸显出这么一个占领优渥欣赏位置的毛头小子有些怪异。
很快,一个穿着白色马褂的老大爷就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马瑞身边,带起一阵熏眼睛的汗馊味,让马瑞几欲作呕。
马瑞当即就要起身走人,不料这位大爷先开口了:“你这饭菜不错呀!”
虽然怪异,但也很传统的中式问候,第一句必定和吃有关。
“嗯。”马瑞本来准备站立的腿部肌肉重新放松,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打包盒,捏着鼻子哼了一声。
直接走人有些不太礼貌,何况对方年长,还主动示好招呼。
“能给我吃点么?”穿马褂的大爷一点也不见外,居然开口就要吃。
马瑞皱起双眉缓缓摇头,即便打包盒里都是剩菜,但也能让马瑞再饱腹一顿,更不用说这位大爷与自己毫无瓜葛,于情于理都没必要答应,于是手撑着花坛边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