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白在坟前一连哭了几个时辰,哭晕过去,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已躺在熟悉的床上。嫂嫂拿着药汤,轻轻的唤醒她。
听见外边熙熙攘攘的人,杂七杂八的声音流入耳中“当年妙家夫妇就不该救这女娃,你看原本殷实的府宅落得今天这家破人亡,听说二公子还一直昏睡不醒,作孽呀!”
“可不是,这些年时而大旱土地沟壑纵横时而暴雨淹毁庄稼无数茶园可是遭了殃,我都连续三年没得收成,若不是妙茶翁接济估计我们全家早就出去要饭了。”
“你们听没听说,前几日妙茶翁夫妇惨死的模样,整个山头都鲜血淋漓,肉浆叠了几尺厚,至今我那小叔子还吓的卧床不起呢。”胖女人像亲自见过一样,边说着,边漫天笔划还佯装的打了个寒颤。
“真是作孽!”
“你看这二公子都长了个头,可是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呀!”
“这个家算是散了,哎!”
“你们小声一点,妙家夫妇是仙人转世,收养那娃童自有他的道理,小心你口无遮拦得了报应。”
“哼!他们夫妇如今不也是入土为安了吗,若她茉白真的是妖孽转世,将来遭祸患的还是我们。”身穿粗布麻衣的大汉冷冷地甩出一句。
周围的人全都像吃了铅一样面部铁青。
“还是快点逃命去吧,可怜了我那刚出世的宝贝孙子,可不能有丁点闪失。”
说完面露惧色两腿擦了油似的都跑个自家中插上门闩。
“孩他爹还不赶紧藏起来,再磨蹭你也被那妖女吃了,把那箩筐都挤门上,别让她进得来,哎吆,我的孩儿呀,快藏起来。”
茉白痴痴的望着窗外,眼睛肿胀枯涩,再无半点眼泪。
“茉白,把药汤喝了,昨日夜里发了高烧,已经昏迷了两天,现在烧刚刚退下,莫要留下病根。”
“嫂子,我自己来。”茉白想要坐起来却丝毫没有力气,险些把药汤全部撒在床上。
“还是给我吧,滴水未进又加之失了血身体定是虚弱的。”
“谢谢嫂嫂。”
“茉白,旁人的言语不必在乎,只管好好活着。”夕雾一口口将药喂进了茉白的嘴里,叹了口气,起身离去。
房间里剩下茉白,瘦小的她蜷缩在床上,愣愣的看着墙角。
夕雾的悉心照料下,茉白已是好了大半。正在茉白发愣的时候,银青敲门进来,看见短短几天水灵的妹妹瘦了一圈,面无血色眼神有些呆滞,竟心疼起来。
“哥哥,我真的如旁人所说,是鬼魅吗?”茉白怯生生的问道。
“不是。”银青的回答干脆清澈声音却依旧冰冷。
茉白没有再说话,两人相对沉默起来。
尴尬的气氛被茉白嘶哑的声音打破。
“哥,对不起,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我,以后我定不会再拖累哥嫂。”
“傻孩子,睡吧。”银青一闪即逝的笑容,被茉白捕捉到。
夜半茉白被噩梦惊醒,醒来时哥哥已经离开了,自己实在太累了,哥哥几时走的竟不知道,只看到他的衣服盖在自己身上。
终于冰封的心渐渐温暖了些,脸上荡起一瞬间柔和,顷刻又恢复了死水般的沉寂。
“羚绒,你在哪?为什么没有一点音迅?现在出落成美丽的大姑娘了吧?”茉白望着天上的一角残月,思念幻化作泪水。
现在她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羚绒,避免家人再受伤害,别无他求。
茉白借着星辰微弱的光芒留了一封告别的信件,去灵堂拜别了父母,蹑手蹑脚的走出妙府,生怕惊醒了哥哥嫂嫂。
身体像纸片似的颤颤悠悠走在路上,过了吊桥,穿过密林就到了山的那头,被夜间的寒气紧紧包裹,扶着揽绳向下望去,白天清澈的水流现在是污浊的墨色,残月倒影水中,残尸,鬼怪此刻换作倒影浮现,茉白脸色煞白,大叫一声。
“各路得到仙人神仙姐姐神仙哥哥保佑,茉白还未找到羚绒,还不曾替爹爹娘亲报仇,现在万万不能死去,保佑茉白走出这深林,等心中大事完成,定以性命相报…”茉白双手合十,不时的眯起眼睛扫视周围。
“啊!什么东西粘粘滑滑的,我的脸,啊!我的脚,好恶心,别碰我。”只见周遭好几个黑影在离茉白一米远的地方来回盘旋,一不小心就会碰在身上。茉白冷汗直流,上下牙齿轻叩“神仙姐姐,神仙姐姐保佑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随着汗液沁出,身上的异香越来越重,黑鬼像是闻到了鲜肉的味道,四面八方极速聚拢。
“可恶的香气,冷汗也能激发呀!估计在这些黑鬼闻来,是浓浓的炖肉味道吧!”“咦…一会不会抬口大锅来吧,我还有大事要做,可不能就这么死了。”茉白打了个寒颤,拔腿就跑。
黑鬼离的越来越近,猛的低头俯冲向茉白飞驰过来,“啊”黑鬼居然从茉白的身体里横穿过去,只感觉心肺被拉扯一般,痛,是那种毫无病迹却钻心的痛,像失去亲人一般的痛…
“不要”,莫白紧闭双眼,双手胡乱拍打,却丝毫伤及不到它们,只觉得身上各处的筋脉拘挛,五脏被来回撕扯。
好痛,心脏像被肆意的揉捏玩弄,五脏的血像被吸干,整个身体都麻木了,无助,恐惧,黑暗,湿冷,紧紧的包裹着莫白,腿像注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脑子里浮现出爹娘临终前的模样,羚绒落水后挣扎无助的惨状,被残杀欺凌的百号茶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