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死了个四个,场上的玩家恰好也剩下四个。一个年龄绝对不低于五十五岁的老头,两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以及那名少年。
他们四人在赌局最初的时候并没有挨着,也就是说,他们都至少已经亲手杀死过一个人。尤其是那个少年,每一轮赌局都有一个人死在他的枪下。
当然,这还不是最刺激,他们所有人都已经被手枪顶过三次脑袋了,那种感觉自己随时会死掉、心脏剧烈跳动、肾上腺素激增的刺激,言语根本无法形容。
对于他们而言,每一次脑后手枪撞针击空出的咔哒声响都比数声枪响加起来还要大,每一次都能震到他们的灵魂深处,而且压力也是在成倍增加的。不用想,这种声音一定会伴随他们一生,成为他们午夜惊醒的噩梦。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在游戏中失败死去,反而是种解脱。
尸体被穿着黑色西装的工作人员拖了下去,地上又多出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几乎已经没有能干净下脚的地方了。
楼上的宾客们因为有防弹玻璃的遮挡,闻不到任何味道,但四名还活着的玩家却觉得自己正泡在血水之中,浓重的血腥味从四面八方不停地钻进他们的鼻腔和口中。
一个汉子突然弯腰呕吐起来,这引起了连锁反应,另一个汉子和老人也相继步了他的后尘,那老人最后还甚至跌坐在自己的呕吐物中嚎啕大哭起来。
那少年脸色变得苍白无比,额头青筋直冒,身体也颤抖的越剧烈,明显正在抵抗胃部的痉挛。或许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猛地抬起了头,赤红的双眼带着澎湃的怒火瞬间就穿透了厚厚的防弹玻璃。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抬头的角度和方向,都恰好让他的视线落在萧晋的脸上。
萧晋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少年仇恨的目光,不管是可怜、同情还是戏谑,对于那少年而言都是极大的羞辱。
善良没有高低之分,但怜悯却是只属于强者的情操,乞丐对世界富可以羡慕,嫉妒,仇恨,甚至鄙视、蔑视,唯独没有资格觉得人家可怜。
而此时此刻,那名没有被精神折磨压垮、依然坚强的少年,在萧晋的眼中就是强者,而无力改变任何事情的他,才是乞丐,产生一丁点的怜悯之心都应该感到羞耻。
于是,在稍稍愣怔片刻之后,他敛去了脸上和眼里所有的情绪,用平静和漠然来回应少年的目光。
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虽然你们的生命正在被楼上的这些人玩弄,但这个局面是你们自愿的结果,不管你的人生到了怎样绝望的地步,既然决定了用命来换取改变,那就秉持住信念,接受它!打败它!
不知是不是看懂了萧晋目光中的这些含义,尽管那少年的双眼依然赤红,但颤抖的幅度似乎小了许多。
这时,会所的工作人员开始给他们分新的子弹,他最后又深深看了萧晋一眼,低下了头。
跌坐在地上哭泣的老人被蛮横的拽起来,泪流满面的接过子弹,因为手哆嗦的太厉害,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将子弹准确的塞进弹仓。
那少年这一轮就排在他的身前,见状便转过身,当着工作人员的面拿过他手里的子弹填进弹仓,然后用力拨动了一下滚轮再合上交还到他的手里。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停顿或者迟疑,少年仿佛是一名精通枪械的高手,也仿佛老人的枪并不会顶在他的头上,这不过是一场简单且普通的射击游戏罢了。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劳新畴饶有兴致的盯着少年,微笑说,“萧先生眼光果然独到,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也觉得那二十一号有很大的胜算,并且非常的希望萧先生能赢。”
“虽然我也想说希望萧先生赢,可是……”竹下千代子微撅起嘴接口道,“可是一想想萧先生下注的金额,人家的心就忍不住一阵阵害怕呢!”
五十万美金的一百倍就是五千万,折合华币三亿多,换算成夷州币更是将近十五亿,这绝对算是一笔巨款,如果萧晋真的赢了,那今晚损失最大的必然就是作为庄家的会所一方。
所以萧晋相信竹下千代子真的很担心,哪怕这家会所背景神秘资金雄厚,五千万美金也足够让她被管理层好好的质询一下了。
于是,他便怂恿劳新畴道:“既然劳先生也有了感觉,何不跟我一起赌一把呢?”
劳新畴表情有些意动,开口却说:“下面只剩下四个人,说不定下一轮就会全部挂掉,还能玩三轮的可能性太小了。”
“劳先生是不是对数字不太敏感?”萧晋笑道,“四个人尾相接,每人一把枪,每把枪里都只有一子弹,五个空弹仓。也就是说,他们每个人的死亡和生存比例是完全相同的,都是一比五。
接下来我们再看下一轮的结果,四个人会有五种可能:都活着,死一个,死两个,死三个,以及全死。四把枪总共有二十四个弹仓,减去装有子弹的四个,还剩下二十个,活的概率始终大于死亡的概率,一次就全部挂掉的情况实在不大。
当然,运气这种东西不是单纯的数学公式,它说不清也道不明,所谓的概率不过是个参考罢了,但是,我们既然要拿这个来赌,总得有所参考才行,鉴于下面的人数绝对过了‘三’这个数字,所以我认为赌局还会进行三轮的可能性非常值得赌一把。”
“是么?”劳新畴很认真的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