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张辅身经百战,更是先帝驾崩前留下的五位顾命大臣之一。王振弄权,让这位五朝元臣心灰意冷,在传出皇帝御驾亲征时,不肯多说一个字。
一路上,王振来回折腾更让他失望透顶,本打算回京后请辞,奏折都写好了,没想到他竟回不了京,即将命丧土木堡。
张辅悲哀地发现,几十个护卫死得差不多了,而自己的生命也快走到尽头。
他被敌军一个百人队包围,奋战至今,身上多处受伤。己方站在地上,敌军骑在马上,步兵哪堪与骑兵一战?要不是护卫都是万中挑一的悍卒,哪能坚持至今?
马刀带着呼呼风声再次劈下,张辅绝望地闭上眼睛:“别了,皇上,老臣再也不能侍奉您左右了。”
“当”的一声,火花四溅。
张辅倏地睁开眼睛,只见贴身护卫小狗子拼尽全力高举手里的长枪,硬扛了这一刀,然而整个人再也站立不住,要不是抽回长枪支撑身体,早就跌倒了。
马上的瓦剌军是一名百夫长,遇上这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本以为轻易杀了,抢尽此人的财物,没想到折损十多人,还杀不了他。百夫长决定解决老头最后一个护卫,再杀老头,马刀再次劈下,砍在小狗子肩头,血流如注。
“小狗子!”张辅悲愤莫名,眼珠子都红了。
小狗子本已受伤不轻,此时再也支撑不住,一跤扑倒在地。
百夫长狞笑一声,又一次挥起马刀,要取小狗子的性命。滴血的马刀堪堪砍在小狗子脖子上,就听“砰砰”声不断,把老头围得密不透风的同伴在“砰砰”声中惨叫着摔落马下。
空地上一群瓦剌军围成一个圈,圈里横七竖八躺了几十具明军尸体,血水把泥土地染成深红色,站着的两人,一个如霜般的长须上斑斑点点全是血迹,一个身子摇摇欲坠。
宋诚二话不说,举枪瞄准爆头。现在已不用他出声,他的枪声便是命令,枪声响起,身后的神机营军士会跟随射击。
一轮射击,倒下四五十人,这是神机营军士没有分配好敌人,随间射击造成的。敌人太多,不用怎么瞄准,也能命中,有些人只顾数量,不顾质量,赶着放枪,然后装药,造成有些瓦剌军被打成筛子,连声惨叫,栽落马下,呻吟不止。这就需要手持长刀的明军补刀了,等解决掉这个百人队,就该顾淳率领的人上场。
宋诚命中的瓦剌军一声爆头,死得无声无息,百夫长听到的惨叫声,便是身体跟破麻袋似的,不倒往外冒血的倒霉蛋发出的。
场面混乱,不断有人惨叫落马,那些死得无声无息的,百夫长还没注意。
百夫长目眦欲裂,快速收刀转身,就见身后的同伴肩头鲜血跟不要钱似的嘟嘟往外冒,小牛似的身子“砰”的一声栽落马下,一只脚套在马蹬上,被马拖着走。
“嗬——”百夫长嘶声大叫,心如被一只手紧紧攥成一团,这可是他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安搭,他为百夫长,安搭为十夫长,此次立下大功,回去他会升千夫长,安搭会升百夫长。
现在安搭不知死活,教他如何不怒?他丢下小狗子,拍马朝宋诚的队伍迎去,誓要把突然冒出来的这伙明军斩杀于马下。
他的马头刚越过安掿的马,左侧的同伴左侧飘起一串血花,连哼都没哼一声,栽落马下。他怒目圆瞪,一个呼吸之间,身边接连有人头颅飘起血花,栽落马下。
没办法,宋诚一抬眸,便见这人高举马刀砍向小狗子,不向他射击向谁射击?可百夫长在内圈,不解决外围的瓦剌军,无法对他一枪爆头。反正这些瓦剌军早打晚打都是要打的,就不计较谁先谁后了。
三五个呼吸之间,宋诚已扫清外围,瞄准了他,“砰”的一声响,他额头飘起一串血花,壮硕的身子慢慢栽落马下,去黄泉找他的安掿了。
张辅震惊了,不到半柱香功夫,几乎杀光他和护卫们的瓦剌军一个不剩,地上只余一地尸体和烦躁不安的马匹。
他是在做梦么?张辅使劲揉眼睛,然后就见那个俊俏得不像话的少年拍马走到他面前,翻身下马,收起火铳,道:“可是英国公当面?”
“你是?”张辅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的少年眼熟,可是失血过多,加上大悲之后大喜,头脑有些混乱,一时想不起少年是谁。
宋诚道:“我是宋诚,特来救英国公脱险。您这伤……”
张辅伤得可真不轻,头盔早打没了,头皮被削了一块,剩下半边白发披散下来,上边全是血,铠甲血迹斑斑不说,雪白的胡子上全是点点鲜血,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瓦剌军的。
“宋诚?宋诚!”张辅眼睛瞪得滚圆,道:“你是西宁侯家的小子?不是听说令祖阵亡,急火攻心,晕迷不醒吗?你怎么……”
你怎么这么生灵活虎的,还跨马持火铳带人过来救我?张辅真心不解,在他想来,瓦剌军进攻,已方无论文武大臣还是军士都各自逃命,像宋诚这样昏迷不醒的人,不被瓦剌军砍死,也得被马踩死,怎么不仅没死,反而聚起一队人马,赶来救他?而且每发一枪,便有一名瓦剌军落马?
什么让他转变如此之快?太不可思议了!
宋诚自是不会说自己倒霉催的,莫名其妙穿越到五百多年后一个同样名为宋诚的人身上,转头喊顾淳:“英国公受伤不轻,快过来为英国公包扎,再看看可有活的同袍,一并救治。”说话时,特意指了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