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小小的营帐漆黑一片,谷子上前掀开帐帘,里面空无一人。
这里是瓦剌军的中心,外面层层营帐紧紧包围,不要说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兔子也出不去。
朱祁镇能去哪里?
巴特尔惊慌失措撒腿就跑,跑没两步被宋诚抓住,恶狠狠道:“说,皇上在哪?”
宋诚有理由怀疑绑匪也先没有拿赎金先撕票,哪能放巴特尔走?
巴特尔害怕啊,指着被风拂动,晃来晃去的帐帘,哭丧着脸道:“在这里。”
天地良心,伯颜贴木儿确实拨这座营帐给大明皇帝,人还是他带来的,现在怎么不见了?他得赶紧禀报太师,别让人跑了。
“在这里”三个字刚出口,嘴唇就挨了一拳,然后腰挨两脚,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顾淳见宋诚动手,二话不说抬腿就踹,靴子狠狠踢在巴特尔脑袋,巴特尔惨叫一声,赶紧抱头缩成一团。
陈春桥和谷子目瞪口呆,这是在敌营啊,两位爷想干嘛?
宋诚阻止顾淳下黑脚,扯巴特尔的后领把他拎起来,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道:“说,你们把皇上怎样了?”
跳进猫儿海也洗涮不清了哇。巴特尔哭了,他知道少年将军不讲理,没想这么不讲理。
“大明皇帝的营帐在这里……”
“还撒谎。”又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很清脆。
巴特尔真的哭了,能不能让他把话说完啊,他想说营帐在这里,人不知去哪了,赶紧禀报太师,派人去找。
顾淳有样学样,一巴掌拍在巴特尔头顶,也是“啪”的一声响,道:“会不会皇上已经驾崩了,鞑子还想敲诈勒索?”
“有可能。”
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也先可不是一味蛮干的莽夫,又贪得无厌,撕票要赎金这事,他完全干得出来。
顾淳出主意:“先把这个鞑子打死,再问也先要人。”
“你们皇帝还活着,别打我。”巴特尔失声大叫:“不信你们问袁彬,晚上他来取鹿肉,我见过他。”
袁彬是谁,顾淳当然不管,他在京城一向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的主,现在虽然身处敌营,但貌似老大先动手,他只是跟风,天塌下来也有老大顶着不是。说话间,他已从宋诚手里扯过巴特尔丢在地上,眨眼功夫踢了两脚。
陈春桥和谷子下巴掉地上了,顾公子太凶残。
巴特尔一点没有草原英雄的气概,夸张地惨叫。
宋诚没有上前帮手,怎么找到朱祁镇才重要,哪怕死了,也得见到尸体。他回想刚才也先问赎金下落的表情,不像作伪,这事还得找他,打巴特尔解决不了问题。
“别打了。”
“别打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顾淳诧异,停手抬头,就见月光下,两人自不远处并肩而来。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在身前,两人就这样踏着自己的影子走来。
宋诚也听到另一个声音,飞快转身,道:“什么人?”
他面向来人,月光照在他脸上,长长的剑眉,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坚毅的下巴,俊美的脸,无一不与瓦剌人大相庭径。
左首那人轻“哦”一声,道:“你是谁?”
声音很好听,语气温和,说的是一口标准的官话,和也先生硬的汉话不同。宋诚心中一动,整了整衣领袖口,道:“某,大明已故西宁侯瑛嫡孙,宋诚是也。”
“原来是宋卿。”左首那人高兴地道:“宋卿是来探朕的吗?”
朕!
顾淳呆了呆,巴特尔趁此空隙跑远了,明人太可怕了,打仗不行,群殴倒是很拿手啊,下次得离这些人远点儿。
已经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陈春桥和谷子心中的震惊。
众人神情呆滞这么一小会儿,来人已走到跟前,和宋诚相距只有三尺,月光下看得清楚,左首那人面容俊朗,气质雍容华贵,举止优雅,大概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右首那人得有三十多岁了,一看就是瓦剌人无异。
宋诚行礼:“臣宋诚参见皇上。阿淳,快过来见驾。”
宋诚是勋贵子弟,并不是平民百姓,有资格称臣。
顾淳反应敏捷,也行礼道:“臣镇远侯兴祖嫡孙顾淳参见皇上。”
“平身。”
来人正是朱祁镇。右首的瓦剌人却是负责看管他的伯颜贴木儿。
朱祁镇处变不惊,举止优雅,气质雍容,一番攀谈让伯颜贴木儿大有好感。晚饭过后,他派人邀朱祁镇去他营帐叙话,还是朱祁镇见天色不早,告辞回帐。他颇有兴犹未尽之感,主动送朱祁镇过来。
人家君臣相见,自然有很多话说,伯颜贴木儿识相告辞。朱祁镇叫宋诚和顾淳进帐说话,陈春桥和谷子在帐外把风。
“爱卿可有计策救朕脱困?”刚进帐,朱祁镇就迫不及待地道。
这正是宋诚今晚探监的另一原因,要救人,不能硬来,只能用计,用什么计策,却是得见到朱祁镇后再说。
“皇上稍安勿躁,臣还会再来,到时定然救皇上脱困。”
宋诚压低声音如此这般一说,朱祁镇龙颜大悦,连声道:“如此甚好。”
晚几天而已,只要这几天没出什么意外,终究能回去。朱祁镇放心了,说起宋瑛,道:“卿祖是忠臣哪,待朕回京,一定追封。卿父是世子吗?也一并袭爵吧。”
七月十七,朱祁镇御驾亲征,同一天,远在阳和的宋瑛和也先派出的一路大军交战,被斩于阵前,监军太监郭敬躲在草丛中得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