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老皇上,亲自拾级而下,给宇文承祉松绑。大家才幡然醒悟,老皇上其实走的是,圣恩感化路线。
而秦王所行,与此,根本不谋而合。
可皇太子假传的圣旨,而且物证就在秦王手中,估计会唯祸不小,着实让人忧虑。
哪知,秦王也挑了一个晴日,早早过府拜会,正急得吃不下饭的太子。二话没说,就将圣旨还给了太子。
有传,当顿,太子吃了三碗饭。比平时多两碗。
秦王莫名其妙熬过一关,可颉利,却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虽没有见过于关关。可知道,唐人的贵族小姐全都是一样的,心中,都已经不由自主去参照何妃、婉吉。
李世民宽怀,在整治颉利时,用的是美人如玉。说起来,于国公在李朝,是一个有着磅礴势利牵扯的人物,但一拿出李朝,又什么都不是。这样既然他老糊涂了,真心想与颉利勾结,技术上也是不可控的。由此,就再一次向世人证明,李世民做为李朝的定鼎功臣,还没有技穷。而做为唐朝显而易见,最有能力的人,他要是不当皇帝,就会很闲,也必会有闲情逸致造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而且,这段姻缘,表面上,看似一个轻巧的连线,其实内里含了三重含义,一是,有意驯化,使颉利不得以,收为己用。不过目前,这也只是最高理想。二是,势力牵扯,颉利几乎不能不答应,但也完全出于大家都在理智条件下,谁都没有中暑。三么就是,很自然的让我死心,但这也是出于我不走极端。不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善意估计。我听完、吸收后,觉得什么都黯淡无光,但也没得可说,因为天都黑了。
我闹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感觉,似乎什么感觉都不切身,就像是要睡着了。良久才发现,长孙王妃派来的侍女,一直跟在后面。她看见我看她,乖巧地向我笑笑,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转回身。对她说,“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她抬起头,飞快地瞟了我一眼,然后,又转回头。凝望不远处,一排幽幽闪闪的灯火,轻轻的叫了声,“姑娘!”
我又向她笑笑,“你是有话要说?”
她豫了一下,才说。“王妃有吩咐,一定让我送您回去!”我摇摇头,魂不守舍地说。“那么远的路都不见尽头,真的还回得去吗?”
小丫头没有听懂,但却很执拗,一直固执地守着我,我也觉得有一个人陪着我很好。她要是不说话,就更好。
我伏在石桌上。对着眼前的粼粼波光,其实什么都没想,又仿佛想了很多。我记得波光粼粼的“粼”字,这个字的右边是两个折,它们真像眼前的水光波啊,像是映着风,爱惜的撩拔,然后重复。粼粼着思念每一滴水,何曾有一瞬的宁止,因为这爱也是不息的啊。
长孙王妃并没有说,颉利一定会答应。现在就失落,未免太早,心中未名的涌动,可能只是一个错觉,风一过它就化释。可是,只有我知道它的精致,它不是要走一个过场,因为那里矗立着的三个可能,已经由不得颉利不答应。
又何曾有人,真正的摆脱过命运的指使。
当然,这世上也从来都没有绝对不可摆脱的纠缠,但那就太过决绝,太容易给别人留下阴影,简直没有一点公德心可言。
没来长安之前,我从不知道,世间还会有这样繁华的一个所在。重楼复阁,曲水平流,粉妆笑意,物我两忘,但却也让我害怕。
虽然,没有干燥的天气,虽然,没有狂傲的风沙,可我始终也记不得它的好处。是谁在重楼复阁里密谋;是谁在曲水平流里暗结险滩;又是谁,在粉妆笑意里,笑里藏刀;又是谁,在物我两忘里浑不能忘。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也不知是谁,将我抱回屋中。
天明时,打开门,小丫头竟然在外面守了一夜,听到声音,猛然惊醒。正用手,一个劲儿外清晰,“是秦王殿下抱您回来的。”
我想,睡着时的事,就不用领他情了吧。
只是,这个小丫头,着实辛苦,就劝她去睡觉,她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动也不动。我移目看了看,纤禽落花树,露珠儿纷滴,又低头揉了揉手指,“你怕我会想不开?”我仍看着她,她又飞快眄眼,不知如何回答。
我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你说活着好不好呢?”
小丫头受了惊,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眨也不顾不上眨,只管盯着我,我接着说,“虽然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但总不会去死。”像是对她说的,也像是对我自己说的,“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我觉得,有一些事,我们要走过去一些,再回头看看,才会发觉值不值。其实,是想要念念不忘才最不容易。”
小丫头不是很懂,眼含古怪,继续盯着我,我一时觉得有趣,于是很开怀地笑了笑。
小丫头大概是觉得,我笑得很有诚意,知趣的退去。
我慢慢蹲下身,重复又在小丫头坐过的地方坐下来。六月的初夏,绿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当它们繁盛时,人们就不那么浪费心思瞧他们了,反而要找一点凉。我坐在那里,一点儿一点儿地找,却瞧不到一丝荒凉。
我知道,那个最凉的地方,其实是在我的心里。
我又学会了一手,就是在心很痛的时候,依然伪装得很开心的笑,甚至是大笑。当我和到婉吉抱着那个瘪瘪的锦枕,觉得她是来不依不饶时,也还是在笑。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