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还是从前的老样子,只是窝棚不见了,挺立在眼前的是一座五间红砖瓦房。
那瓦房是老金跟她一起盖得,当初在杨进宝的工厂打工,老金修路,做了经理,她在饲养场做管理员喂牲口。
起初每天的工资只有八块,再后来涨到十块,十五,二十,过年过节的时候,杨进宝还给他俩每人几万块的分红。
红砖是村里的运输队从山外帮他俩拉的,还一起拉了水泥和钢筋。
盖房的时候特别热闹,全村的男女都来帮忙,搬砖的搬砖,和泥的和泥。
杨进宝带着一伙人亲自上墙抡瓦刀,老金笑眯眯给大家递烟,感谢大家伙儿的帮助。
麦花也头戴毛巾,热情地跟大家烧水做饭,春桃,彩霞也忙得不亦乐乎。
家具跟门窗还是朱木匠帮他俩做的。
暖窝的那天,工厂的群众再一次来了,好多人送来了礼物,欢声笑语依然回荡在她的耳朵边。
想起过去的一切,麦花的心里就甜滋滋地,那时候虽然穷,可过得踏实,安心,快乐。
现在,那种踏实跟快乐却没有了,萦绕在心里的只有悔恨跟自责。
麦花在院子里瞅了瞅,自己离开以后,那个狗窝还在,墙角的位置卧着自家从前的那条花毛狗。
花毛狗瞅到女主人后没有狂叫,而是冲她摇摇头,嗓子里发出了支支吾吾的声音。那颗梧桐树也在,还是那么枝叶茂盛,小厨房也在,里面飘出了饭菜的香气。
老金的日子还是那么平淡,窗户上映出了男人的身影,他正在补衣服。
尽管身边没有了女人,但老金也没有完全垮掉,而是学会了独自生活。
老金的嘴巴里还哼着歌儿:“小白菜啊,地里黄呀,三两岁上,没了娘呀,跟着爹爹还好过啊,就怕爹爹找后娘呀……生个弟弟比我强呀……。”
屋子里还开着电视,可老金却没有瞅电视,男人手里的衣服补得很仔细。
这时候的老金还不显老,才三十出头,可面容却已经很沧桑了。
麦花的心里立刻涌出一股可怜,忍不住呼喊一声:“老金……。”
老金没听见,还在那儿唱,还在那儿补,麦花忍不住敲敲房门:“老金……。”
“谁呀?”老金终于停住手过来开门。
起初他以为门外的人是春桃,因为他的家除了杨进宝,也只有春桃一个女人会隔三差五地来看他。春桃会为他做家务,洗衣服。
房门打开的瞬间老金就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叫一声:“麦花……?!”
“嗯……是我。”女人点点头。
“你咋回来了?”男人的脸又瞬间变得冷冰冰地。
“家里办丧事,我就回来了……。”麦花回答。
“喔……。”老金这才想起来朱木匠死了,麦花身为儿媳妇,一定要回来吊丧,所以她是跟洪亮一起回来的。
“那你来……干啥?”男人问。
“我来看看你……。”麦花说。
“有啥好看的?我站着不动,你看呗……。”老金没好气地说。也没说让她进屋坐坐,俩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就那么干巴巴站着。
“你……还好吧?”麦花问。
“就这样,你瞧见了……。”老金仍旧那么木然。
“对不起……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麦花哽咽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
“你还是一个人?没有成个家?”
“没……。”
“晚上一个人睡觉……冷不冷?”
“不管你的事儿……。”
“老金……。”麦花忽然伸手想摸男人的面颊一下,可老金却猛然闪开,跟她保持了距离。
“麦花,三更半夜的你有啥事儿没?”老金问。
“没,就是想看看你……。”
“既然这样,那你赶紧回吧,免得洪亮担心和误会……。”
老金是个有分寸的人,虽说从前的确很想麦花,可一年的时间过去,他已经冷淡了,失落了,早就不再想了。
反正媳妇雪白的身体被洪亮抱了,亲了,不干净了,自己的心也被她伤透了,你还回来干啥?回来也不要你了。
“老金,你别赶我走……咱俩就这么陌生了?”麦花抽泣一声问。
“你还想咋着?”
“让我进屋行不行,我想跟你说说话。”麦花恳求道。
“还有好啥说的,该说的不该说的,咱俩都说了,也没啥好说的了。”老金跟她真没啥可说的,已经就这样了。
他没有骂女人下贱,也没骂她水性杨花,朝三暮四,再骂她也回不来了。
“老金,我真的好想你,好怀念咱俩从前的生活……那时候多好啊,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挑水来我浇园,特别是我怀娃的那段时间,你对我多好啊……?”
“住嘴!你说这些还有啥用?既然这样,当初为啥跟洪亮一起私奔?”
“我知道自己糊涂了,现在也后悔了,可后悔也晚了……。”
“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我挺好嘞……。”老金恨不得往外轰她,夜半三更,孤男孤女……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尽管他俩从前是夫妻。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他娘的大难还没来,你就飞了……。
“老金,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行不行?让我再为你做一次饭,洗一次衣服,好不好?”麦花恳求道。
“没那个必要,你赶紧滚,我不需要你的怜悯!”老金竟然生气了。
“我是真的希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