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两个人睁开眼的时候,全身被覆盖了一层大雪。
黄鹰晃了晃脑袋,头上的雪就扑簌簌落下,女人身上的雪也扑簌簌落下。
“你醒了?”小凤娘问。
“你夜儿个,就这么抱了我一夜?”黄鹰问。
“嗯,你发烧了,精神好点没?”
“嗯。”黄鹰点点头,精神果然好多了,可烧依然没退。
“天这么冷,你躺着别动,我去捡点柴禾,生一堆火。”女人搀扶老头儿躺下,立刻走出了山洞。
黄鹰担心她出危险,还吩咐一声:“小心狼群!!”
“知道了。”
小凤娘没走出多远,只是在附近捡了好多干柴,抱回山洞子,一堆篝火果然燃烧起来。
严格地说这不是一个山洞,而是一段山崖的峭壁下面,只不过凹进去很多,但总算能抵挡凛冽地寒风。
外面的雪已经停止了,地上没有留下啥脚印,大雪等于保护他俩的行踪。
小凤娘捡干柴的时候看到了一种干枯的阔野草,那种草他认识,就是人们常说的板蓝根。
板蓝根是可以退烧的,但必须要放在锅里熬煮。
这附近啥也没有,只有石头,于是,老婆儿就搬一块凹形的石头放在了火堆上。
她又从外面用衣襟包了几捧雪,放进了凹陷的石头里,石头加热,里面的水就沸腾起来。
她把那些板蓝根洗净,放进了开水里,很快药就等于熬好了。
等到水温不凉不热,她就用自己的嘴巴含一口药,来喂老头子。
黄鹰喝了几口,立刻大吃一惊,问:“你咋知道这东西能治病的?”
小凤娘说:“是天赐,从前天赐总用这东西熬药喝,说这叫板蓝根,别管叶子和根,熬成水喝了都可以治病。他家是祖传的中医。”
黄鹰点点头终于明白了。
他跟杨天赐不熟,但是却跟杨招财熟悉,五十年前,杨招财就是民兵连里的小医生,懂得各种药理,他孙子当然也会了。
有了开水,有了药,黄鹰的脸色就好了很多。
小凤娘问:“老田,咱要到哪儿去?”
黄鹰说:“现在哪儿也去不成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只能躲在山里养伤,等我好了才能带你出去,你要是后悔,可以自己走。”
女人说:“俺不后悔,你在哪儿,俺跟你在哪儿。可这附近没吃的咋办?咱俩会饿死的。”
黄鹰说:“不怕,我教会你设置陷阱,然后再教会你捕获猎物的办法,今天傍晚,咱们就应该能吃到新鲜的兔子肉。”
“啊?真的?那太好了。”
黄鹰说着,让小凤娘拿过来几根树枝,那些树枝经过他的手一摆弄,就成为了一个很小的捕兽夹子。
这种架子专门用来捕捉野兔。
黄鹰又告诉女人,如何寻找兔子的脚印,在什么地方下夹子。
小凤娘听了以后,就按照黄鹰的办法,将小型的捕兽夹子放在了合适的地方。
果然,四个小时不到,一直肥壮的野兔就被套进了夹子里,成为了俘虏。
小凤娘将那只肥大的兔子拿进山洞,黄鹰又从怀里拉出一把小刀,将兔子皮剥了,然后两个人放在火堆上烧烤。
一阵阵兔肉的香气在山谷里弥漫,崖壁就显出一种家的温馨。
小凤娘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温馨了,她乐意跟黄鹰在这儿过一辈子。
黄鹰的腿伤还没好,暂时不能走动,老婆儿就弄来好多干草,铺在他的身下,不让他着凉。
起初,黄鹰被狼咬伤的地方出现了红肿,毕竟狼牙是有毒的,但是喝过板蓝根的三天以后,他的伤口就开始结痂,痊愈,烧也退了,勉强可以站起来了。
这时候,他就问小凤娘:“妹子,你的真名字叫啥?”
小凤娘犹豫半天才问:“我叫啥来着?好像叫小五吧。”
黄鹰一听,有点想笑,问:“你自己叫啥名字,都忘了?”
小凤娘说:“是啊,三十多年没人喊过我的名字了,我做闺女的时候,人家都叫我五妹,因为我姐妹五个,我是最小的。
再后来嫁给满仓,他总是叫我当家的,烧火的,做饭的,屋里的,炕上的。
再后来有了小凤,大家全都叫我小凤娘了,至于真实的名字,所有人都忘记了,我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黄鹰一听,立刻收敛了笑容。
山里的女人还真是这样,没出嫁的时候,名字就是个代号,出嫁以后,好多人的真实名字真的就忘记了。
大家都是喊某某媳妇,某某娘,某某家里的,谁谁炕上的。
这么多年,他死去的老婆子真名字叫啥,他也忘记了。
乡下的女人还是卑贱,没地位啊。
“跟了满仓,你幸福吗?”黄鹰问。
小凤娘抬手撩一下花白的云鬓回答:“啥幸福不幸福的?老了,凑合过吧。
“满仓有没有打过你?”黄鹰又问。
“没,他老实,三脚踢不出一个屁。”
“那你跟小豆子相好,他知道不知道?”
“知道,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去山西的煤窑打工,死在了矿井的底下。”
“嗯,满仓是个好人,小凤也是个好丫头如果有来生,我也希望有个这么听话的闺女,有个像天赐那么好的女婿,真是做梦都能笑醒了可惜没机会了。”
小凤娘一听,眼泪又下来了,说:“那你这辈子就把她当亲闺女,把天赐当亲儿子,别再跟他为敌了,将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