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歌是最后一个撤回本阵的,若不是他凭借蓝绫和业绫来力挽狂澜、给了其他百夫长时间完善撤退阵型,恐怕大家也没办法按计划回到最后的防线里来。
可是,越突出的人,承受的压力越大。牧歌跌跌撞撞地被唐伟、虞龙护送进炎夏八门阵的阵眼里时,竟然踉跄扑在栏杆上,低头呕出一口血来,咳得弯了腰,人都直不起来。唐伟一看,急忙说:“牧旗透支过巨,扶他站一下。内宇宙稳定之前,他不能动刀了!”他说完,就率领虞龙、陈光武、汤显楚匆匆回去指挥行阵。
牧歌捂着裂开的胸甲,下巴一片鲜红,抬着食指,说:“火……火……”
蝶衣对他说:“弹药和燃油都被蚁王运到城外去布置燃烧隔离带了。我们手头已经没有资源来布置火焰隔离带了。”
牧歌摇晃一下,支着栏杆站起来,弓着腰,按着胸甲说:“蝶衣,下一场让虫子发呆的雨,护送陷阵营撤离。”
蝶衣摇头说:“虽然说只需要覆盖最后的防线就成了,不过范围还是很大,等我们撤到传送门边上再说。”
“你要抗命吗!”牧歌喝道。
“等退到传送门的边上再下雨嘛!你知道个鬼啊,覆盖半径每增加一米,消耗的灵脉会大幅增加啊!”蝶衣也不生气,仔细说明,竟然还跟他撒娇:“你怜惜人家一点嘛。你这么凶人家,迟早会后悔的。”
牧歌咬牙切齿,不理蝶衣了,踉跄走两步,低声说:“杨戟,扶我再战。”
杨戟手足无措,看了一眼扭头的蝶衣,苦口婆心地劝道:“牧旗,你的内宇宙已经失衡了,如果连代偿系统都失衡的话……”
“我说!再战!”牧歌陡然直起腰,冒着汗,咬着牙,不要人扶,都大步往前走:“我还没死呐!”
杨戟知道牧歌在为战死的兄弟而愧疚,所以措辞激烈。他急得眼泪都滚下来,束手无策地看着倔强扭头的蝶衣,哀求道:“蝶衣,副官大人,你就下一场雨吧……”
蝶衣抬着下巴,长睫毛润着泪珠,依旧扭着头,不回答杨戟的话。
此时,传送门旁边的蝶族巫女们已经满头大汗,干扰着飞蛇的信号接收器官。陆渔监督着破军营迅速撤离,只剩五百人了;蚁王、牧歌和几位百夫长率军奋力狙击,虽然伤者甚多,但是防线也在有序收缩。看上去,这是最好的局面了。
突然,被巫女们牢牢控制住的飞蛇剧烈哆嗦,在痛苦的震颤中,陡然恢复行动力,冲天而起,又疯狂俯冲,竟然直指那些花容失色的巫女!
一名巫女猝不及防,被飞蛇缠住,卷向空中。还有更多飞蛇铺天盖地的席卷而下,源源不断地撞向传送门,pēn_shè出触地冒烟的腐蚀液体,把传送门淋得稀里哗啦,整座建筑腾起冲天白烟。
破军营发出惊呼。牧歌回头一看,声嘶力竭地喊:“不要慌!陆渔,死守传送门!督战队,保护蝶族巫女!”
牧歌在咆哮时,牵动内伤,低头咳嗽,没咳两下,他手里竟然凝出一株炎枪,再抬头时,他的眸子已经发红,杀气灌顶,觑准那只腾空而去的飞蛇,凶猛掷出炎枪。
炎枪脱手,牧歌的业绫终于用尽,治疗进程陡然中断,他眸子里的红色随之消退,一身伤痕“噼里啪啦”竞相崩裂,甲胄里泄洪似的渗出红色。
业绫耗尽,牧歌才算真正灯尽油枯。他的咳嗽加剧,杨戟都差点扶不住。
可是,那一株夺目的炎枪,在无数人仰头注视下,准确地预判了飞蛇的逃跑路线,洞穿飞蛇的胸骨。飞蛇的两页蝠翼、头部、尾部正式宣布分家,被尾部卷起来的蝶族巫女笔直坠落。巫女挣脱尾巴,振翅飞起,又被飞蛇刮破翅膀,旋转坠落,又被回复余力的陆渔救下,落地时,吓得半晌回不过神来。
但是,危机不仅没有解除,反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转:当初,是因为巫女的干扰法术困住了飞蛇群,减少了空袭,一切计划才能井然有序的进行。现在,巫女的干扰法术突然失效,不仅飞蛇群开始铺天盖地的进攻,就连牧歌的最后一线希望都丧失了:如果蝶衣施展的花雨不能“让虫子发呆”的话,就宣告牧歌的最后一张底牌作废。
虫群的攻势骤然凶猛,仿佛总攻的号角吹响了。虞龙、唐伟、陈光武的防线急剧缩水,杨戟拼命扶牧歌向传送门的方向撤退。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在陆渔的整饬下,就算真的大难临头、防线沦陷了,大军的纪律依然严明如旧。
牧歌在咳嗽时不断抬头看,咬牙切齿地想:“怎么可能?这些飞蛇如果能挣脱困境,为什么还会被蝶族束缚那么久?不合情理!难道是因为四门失守的原因,所以……”
在焦急的思索下,牧歌突然睁圆眼睛,勘破了这个迷:“因为四门失守,所以那个破除蝶族法术的人来到了要塞里面!难道是……”
牧歌在跌撞撤离时,骤然回头,果然看见异象:在高耸的东门城墙上、在一只盘踞的龙神蜈蚣头顶,站着一名长袖飘飘的仙狐——那峨冠博带之后,有八支勾足状的骨翼破体而出,好像半人半虫!
那个孤独的身影,那种儒雅的王风,让牧歌想起一个难以忘怀的人!
在那只龙神蜈蚣旁边,数不清的虫族像迁徙一样越过城墙,像下雨似的涌下城楼,朝着传送门蜂拥而来。
“没错,那个是曲靖。他亲自来了。”蝶衣平静地对牧歌说。
牧歌没理她,任杨戟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