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保冷笑了一声,道:“因为天气原因取消作业了?想都别想!鬼老师必然会说,下雨天才适合创作呢,没让多写一篇就不错了。随着雨水泛滥,一个人的诗情画意与华丽辞藻也随之泛滥,有个四字词语怎么说?”
“淫雨霏霏?触景生情?”
张三保一拍脑袋:“对了,才华横溢啊。”
“这和下雨有什么关系啊?”
“才华多得都泛滥了呗,就和雨下多了湖水泛滥是一个道理。依我个人之愚见……”
“你的愚见,那恐怕真的是愚得很。”
“别打岔,依我之见,棺材铺供奉的是鲁班,理发店供奉的是关公,妓院供奉的是管仲,诗人家里供奉的必定是龙王。”
“诗人供奉龙王?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屈原投江了吗?”
“龙王管下雨啊,不下雨,怎么能产生诗人这种滥情的种子呢?你看人家大诗人柳永的《雨霖铃》,不就是雨天写就的吗?”
钱欣纠正道:“柳永是词人,奉旨填词柳三变。”
张三保道:“甭管诗人词人,不都是文人嘛。等等,不会说,诗人写的是诗,词人写的事?”
费一流转过头来,道:“文人者,读书能文且有文德者也。文人,在浑浑噩噩的人世间追求独立人格,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胸中有沟壑,关心天下,文以载道,廉政奉公。诸如屈原和史迁等公,便是我辈文人之楷模。”
钱欣说:“我之前看过余秋雨写的一篇散文,上面说中国文人真是一言难尽,在经历过1300多年科举之后,千里读书为了做官为了吃穿。本人变得逐利官场,变得虚伪矫情,变得狂嫉奇妒。即使会涌现出一些有些才情的文人,也不过是浅斟低唱,自娱自乐,而不能做到国要强,他们就要有担当。”
张三保道:“我就觉得浅斟低唱挺好,说什么文艺载道,不就是讲大道理嘛。如今这个时代,从一年级就开始接受道德与法治,有着考试成绩那一关在卡着,父母教,爷爷奶奶耳提面命。大家都是受着九年制义务教育、看着中小学必读科目长大的,谁还不懂点大道理?如今社会竞争这么激烈,大家劳累了一天,不就是想看点轻松的玩意儿嘛。文人的作品还要讲大道理?那谁还希的看。我花钱,是请你给我上课来了不成?”
“这话倒是有点道理。”
“有道理吧,”张三保得意洋洋地眯着小眼睛,“社会需要放松,人生需要行乐,学生需要减负,高考需要改革,这天经地义的事嘛。”
“我是说,上课的确应该交学费。”
“常言道,漫无边际脱离实际的空谈只能误国,实干才能兴邦呢。我记得不错的话,什么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是东林党人说出来的吧。”
费一流听到“东林党”三个字,十分警觉,心说:东林党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钱欣说道:“这句话的上一句是风声雨声天下声声声入耳,这是明末清初顾炎武说的,的确是东林人士。”
张三保道:“对,就说他们东林党,虽然他们这样强调,但还是书生误国。就像学生减负一样,不过只是一句空口号,如果不把学生之所以产生负担的土壤打倒,我们减哪门子负?”
张三保又说道:“东林党,倒是成天叫嚣文以载道,平日里在朝堂之上叽叽喳喳,等到清兵兵临城下的时候,只知道抱头鼠窜,开门投降,什么节气,早就抛之脑后了。那个作为东林党魁的钱谦益,还不如一个青楼女子。本来说着一同共赴国难,绝对不像满清的鞑子投降。结果到了要投江自尽的时候,他却叫唤着水太凉,说什么委曲求全的道理。”
这个钱谦益,要比费一流的年纪还要大十几岁,万历38年的时候已经考中了一甲三名进士。天启元年,由于浙江发生了科场舞弊案,他受到牵连。天启二年便因病告假,等到再次复出是天启四年,但时值魏忠贤排挤东林党,他被革职还乡。
此人后来居然投降了满清,这是费一流怎么都想不到的。
张三保道:“不是说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冬秋。作为一个文人远离政治,浅斟低唱有什么不好?就比如说柳永,打着个奉旨填词的招牌,成天流连于烟花柳巷,在红颜知己的万般央求之下,再碰上情意绵绵、诗情泛滥的雨天,这才偶尔写点诗词来逗逗女孩。”
钱欣道:“你总说雨天,除了《雨霖铃》,你还知道柳永写过什么关于雨天的词吗?”
张三保拍着胸脯说道:“这有啥呀。比如说那个,那个……”
钱欣见他磕磕巴巴的,笑着问道:“哪个?”
张三保实在是想不出来,一拍大腿:“嗨,活在当下,咱们聊一聊现代的柳永,方文山。”
“方文山?”
“对啊,他们两个人都是写歌词的高手。就说吧,方文山的歌词里雨也屡见不鲜,什么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青花瓷》。”
“对,清华池。还有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窗台蝴蝶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
“《七里香》。”
“嗯嗯,弃理想。雨纷纷,秋裤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烟花易冷》。”
“我也觉得冷。你泪如雨华撒满了纸上的天下。”
“《红尘客栈》,但这个有点犯规了吧?”
(清华池,弃理想,顿时觉得樱花亦冷,恋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