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狼退去,不知何时再来。部落内部,家畜尸首残片比比皆是,到处是血迹斑斑。这次洗劫,那坡部落家畜几乎全部遭践,留下几头老牛残喘吁吁。
叔齐被大伙围在中央,脸色苍白,全身乏力。直到狼群退去,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是身受重伤。巨狼的利爪划破腹部,一道深深的口子横在肚皮,就还差一点就被穿破肚皮。
鲜血把他的下身都染红了,看这个情况,止血是止不住了。叔齐老首领有气无力地把都内叫到身边,让他去把郭大胜他们叫过来。
“巨狼退了?”
“退,退……”
“那就好,部落里的人还好吗?”
“吾父,将死……”都内鼻子一酸,流下泪来。
“土狗,快,跟我过去看看。”
土狗是地道的瑶族同胞,在西南大瑶山里,哪里都是草药。他从小跟老人上山采药,懂得不少跌打止血的方子。
行军打仗途中,难免会有缺医少药的时候,土狗凭着左捣右鼓得来的草药,救了不少的弟兄。这次随着远征军进入到滇缅之境的原始森林里,更是为连队立下了汗马功劳。
郭大胜带着土狗一路小跑来到村口。叔齐老首领半躺在地上,身下已有人用稻草铺好,身上盖着一张柔软的熊皮毯子。
“老首领,你没事吧?”郭大胜连忙握住叔齐的手,只感觉他的双手冰凉,孑然无力。
”郭郭长官,你们没,没事吧?”就算是命悬一线,叔齐都还念念不忘郭大胜他们的安危。
“我们没用,不能跟你们一起打退狼群。”
“这不关你们的事。我老了,这次该是命之所至……”
“老首领别这么说,你有不老泉护佑,不会有事的。”
“不老泉,不老泉,让人受尽俗世烦扰,非我之所愿啊!”
“老首领你先别说话了,我帮你看看伤口。”土狗揭开毯子,只见叔齐的伤口仍在不断流血。创口太大,在现有的条件下,要止住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土狗把毯子重新给老首领盖上,把脸扭到一旁,满眼泪花。
“土狗,你倒是去找止血药啊!”郭大胜看见土狗呆坐在那,急得满脸通红。
“连长,老首领伤势太重,我,我……”
“你你你什么你,治不好老首领你信不信我抽你?”郭大胜大吼起来。
“连长,实在是没办法呀,老首领失血过多,伤口过大,我真的无能为力……”土狗已成泪人,眼看着叔齐气息渐渐微弱,也是束手无策。
“你什么鬼瑶医,你什么鬼瑶药,你倒是去采药啊,愣着干什么,滚去采药!”郭大胜急得语无伦次。老首领把他们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还没来得及感恩,看着他奄奄一息却无能为力,他觉得惭愧至极。
土狗起身离开,并没有去采药,只是不愿看着老首领渐渐消亡。
“郭,郭长官……”叔齐已经是有气无力,努力地抬起手指,让郭大胜来到身边。
“我儿都内,痴长百余岁,但,但不经世事,思想愚钝,唯此,放不下……”
都内跪在旁边,像个婴儿一样,把头埋在叔齐的怀里。
“我,我恐命不久矣,今后,那坡部落的兴亡,全赖长官,辅佐我儿。”老首领双眼半闭,即将进入迷离状态。
“老首领,你要挺住,我让人去采药了,你不会有事的。”
“我知天命,不可违,郭长官不必,不必为我伤感。”一阵急促的咳嗽,一股黑色的血从老首领的嘴里吐出来。
“你快别说话了,我答应你,一定会协助都内,把那坡部落治理好。”
“那就好,今日月圆夜,该是中秋时节,能与全家一起,我,我瞑目了……”老首领喉咙里“哼哼哼”地叫了几声,完全闭上眼睛,双手从郭大胜的手上垂落。
“阿哒——”都内一声长呼,在场之人无不潸然泪下。
“老首领!”郭大胜轻轻摇了摇叔齐的肩膀,已是没有回应。
此时已是皓月当空,月光洒下,把大地照得雪白。众人都在默念,希望能超度老首领的魂魄。
“都内兄弟,节哀顺变!”郭大胜扶住都内的肩膀,像安慰自己的兄弟一样,把他抱住,同样是泪如雨下。
“都内兄弟你放心,我定要让巨狼血债血还!”
“兄弟,我我,没用……”
“兄弟,别说了,既然老首领临终有交代,我定会竭尽所能,从今往后,你我兄弟相称,如有来犯,绝不轻饶。”
众人把老首领的尸首抬起,走向村落中央的空地。这里是个校场,中间有个土堆,土堆上是个平台。
老首领的尸首被放置在平台上,一脸安详。
众人拾来柴火,围在老首领周围,泼上桐油。部落的祭师口中念念有词,让众人退下跪在左右。
待念完一通咒语,祭师举起火把,点燃柴火。干烈的柴火和着桐油,瞬间火苗高窜,似乎要直通天庭。
老首领在火堆里,依然是安静端详。尘归尘,土归土,他的一生就在一堆烈火过后,重回伊始。
都内两夫妇早已是哭成个泪人。他们没法接受失去亲人的痛楚,但也不得不接受现实。生离死别本是人之常事,一旦轮到自己身上,却怎么也接受不了。
郭大胜带领远征军战士,肃立一旁,摘下帽子,低头默哀。
老首领已是灰飞烟灭,整个校场只剩众人的哭喊。部落子民对叔齐的恳切之情,皆在此时喷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