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方到文渊阁,却有内侍来请,说是皇帝有事相商,请诸位阁老前去西苑相商。
来到西苑,却见克勋帝抱着一只大白猫,正在喂它吃鸡肉。
阁老们站着也不敢打扰,不由得面面相觑。
好不容易等那大白猫吃饱了,喵了一声,克勋帝这才把它交给一个内侍,又由人侍候着洗了手,这才回到座上。
“这只猫儿是贵妃养的,朕素来不喜这些毛绒绒的东西,今儿个不过替贵妃暂时看一天罢了。”克勋帝笑着解释道。
陈阁老接话道:“皇上与贵妃娘娘鹣鲽情深,真是羡煞臣等。”
这陈园牧是克勋帝的人,执掌礼部,为人带点憨气,又素来谄媚,在四位阁老中间是个异数,偏偏克勋帝很喜欢这类风格,也是桩无可奈何的事情。
“一点小事而已。”克勋帝笑笑,只是很快,他便换了副尊容,蹙起眉毛进入了正题,“今儿召诸位前来,是朕昨儿个晚上做了个梦,诸位阁老见多识广,帮朕参谋参谋,究竟是何意兆。”
阁老们登时头皮一紧。
特别是有故事的人,这个悬念听上去四海八荒都有可能,有点吓人。
比如薛崇润,他书房丢了要命的文件,还不知是被谁偷了去,这些日子正无头苍蝇一般查找那文件的下落,此刻听得克勋帝这么一说,心中有鬼就不由得就想到那文件上去了,瞬间屏住了呼吸。
再比如裴惟见,锦衣卫在查他,必定是皇帝授意,虽说他与紫宁郡主和离只是家务事,皇帝管不着,也不该管,可是克勋帝向来做事不大顾忌的,保不齐下面出个什么歪招等着他!
而陈园牧眨了眨眼睛,暗暗猜想此事可能跟立储有关,难不成皇上等不得想立二皇子了?这事眼下看起来可不大好办呐!
次辅大人钭庸立是个白胡子老头,年纪最长,却是个直臣几边不靠,当下也不怎么淡定,以为克勋帝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了。他眼里揉不下沙子,总是一头儿呕心沥血为国为民,一头儿气恼官场作风不正,还有一头儿埋怨皇帝不务正业,总是操碎了心。
因而当下谁也不敢接话。
克勋帝等了半天也没见人接他的话茬,觉得好没意思。
可教他不说也不成,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讲故事:“朕梦见先离沧侯林万风了!在梦里头林侯爷喊了朕三声,朕就醒过来了。啧,朕昨儿个夜里可是再没有睡着啊!”
说着还长长地叹了声气,然后斜着眼瞧着眼前这四人。
薛崇润皮正紧绷着,见状眼睛一骨碌,心想皇上您这气色红润,嗓音洪亮的样子,哪像是一宿没睡的样子?!
当下不由得寻思起离沧侯府来。
“小侯爷最近一切可好?”
此话一出,登时提醒了众人,纷纷给予最大的关心。
离沧侯林万风是克勋帝的老哥们。
当年克勋帝继位时政权不稳,边关又有瓦剌与鞑靼先后来袭,克勋帝为了拿回兵权决定御驾亲征,当时便由林万风作先锋将领,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硬生生替毫无作战经验及军事谋略的克勋帝撑起了场面。
不仅如此,多年前,离沧侯为了救克勋帝的性命,父子三人皆殒命于一场宫变之中,留下当年只有六岁的秀叙,也是受了重伤中了毒险些不治。
且因离沧侯府没有女主人,秀叙便一直由克勋帝亲自教养,住在皇宫直到如今。
因而对于离沧侯府,阁老们几乎都是没脾气的。
克勋帝见此情形,这才满意了些:“挺好的,这些年瞧着他渐渐长大,朕心甚慰。”
当下纷纷表示请皇上早日替秀叙的终身着想。
克勋帝摆了摆手道:“你们以为朕不想吗?朕早有此意。可惜先离沧侯去了这么些年,侯府早已年久失修,破破烂烂的着实不像样,朕总不能拿着那样一座宅子去找人说亲吧,哪家贵女愿意嫁过去?”
阁老们都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心道皇上你为何不直接说出来呢,这拐弯抹角地多吓人呢!
作为首辅,薛崇润第一个表示支持:“臣自当为皇上效力,臣这就回去找户部盘银子去,离沧侯府还是有小侯爷的,该有的体面绝不能少,是该好好修缮修缮了。”
有银子就一切都好办,礼部的陈园牧、工部的钭庸立都立刻表示会尽心尽力地去办。
就是裴惟见管着兵部,也笑呵呵地表示若是缺人手,兵部可以调集帮忙。
当下,西苑内一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