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带了多年兵的,这些军容气势他们不会看不出来。正因为看出来了,他们的心里都在疑惑,徐州怎么也算是神州繁华之地,怎么这里的土豪私兵却能有九边精锐的气势,甚至还犹有过之?
还没有等他们说出话来,在他们这个位置,能看到木台上那个穿着黑甲的人,骤然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轻轻抬起手臂,好像是要训话似的。站在台上身穿盔甲的赵进此刻威风凛凛,顾盼之间凛然生威,就连这些敌人,也不由得承认赵进确实是有个好卖相。
“..在有赵字营之前,你们能吃饱吗?..”
“..在有赵字营之前,你们家里人能吃饱吗?..”
“在有赵字营之前,你们在别人面前能站直了说话吗?..”
隔着这么远,马冲昊他们当然听不到木台上那人说话,赵进说话的节奏很慢,每问一句都有个停顿,然后站在从木台到队列深处的一干亲卫队家丁次第重复赵进的话。好像是传声筒一样,将赵进的声音放大了,最后居然汇聚成了排山倒海一般的质问。
“在有赵字营之前,你们可曾有什么体面,是不是见到衙门里没身份的差役都得磕头?”
下面肃静无声,马冲昊下意识的身子前倾,这等挑动的话语,下面就没有一点反应吗?是不是自己听不见,可除了家丁们的一句句重复,没有其他的一点声音。
马冲昊突然觉得很憋闷,好像喘气都喘不足,有什么沉甸甸的压在心头一般。明明只是土豪私兵,这支部队军纪居然肃然至此!
“..山东河南大灾,无数流民涌过来,若不是我们,这里怎么会保住..”
“..各处征发辽饷,抽筋扒皮,活都活不下去,只有咱们这里..”
环绕在赵进的身旁的家丁,开始将自己生平一件件事说出,虽然各人经历各异,但是都有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在成为赵字营家丁之前,他们身份卑贱,每个人都难求温饱,可加入赵字营成为家丁之后,这一切全都变了。
“..这些是凭空有的吗?这些是朝廷官府给的吗?都不是,是我们打生打死拿过来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赵进的语气如何,可复述这句话的每个人都情不自禁的抬高声音大吼。“是我们打生打死拿过来的!”
台下的士兵们虽然没有答话,但是个个都已经神情激动,几乎情难自已,甚至还有人小声哭了出来,显然都已经热血沸腾了。
然而,即使如此,队列依旧安静,肃然不动。
这难道是赵进的鼓动没有作用?没有人这么想,没有人这么自欺欺人,大家只在那里安静。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我们帮了自己,帮了家人,帮了乡亲,让家里有脸面有产业,让徐州变成了太平地方,你们不自豪吗?别的地界现在水深火热,我们的徐州现在却一片太平,这难道不是你们的功劳吗?..”
“可现在,却有人硬要说我们谋反,我们想办法富起来了就是谋反吗?我们保住家乡的太平就是谋反吗?他们不是为朝廷捉拿反贼,而是眼红这里的太平繁华,想要把这里抢个精光!他们要夺了我们挣下的这一切,让我们重新做牛做马,把让我们家里人受穷挨饿,让徐州变成从前的穷苦,让我们徐州人再被别人瞧不起,你们能忍吗?..”
话刚说到这里,平地突然起了一阵风,让人觉得一阵清凉,闷热潮湿了这么多天,这让大家都感觉到舒服起来。
就这一阵凉风,也让马冲昊等人松了口气,刚才赵进的这一通训话,再配合上地下兵士们的激情,让他们觉得自己好像被扯进去一样。有人看了看旁边,发现那些围观的乡民们此时居然也有人已经脸现泪水,显然已经和赵进的这番话起了共鸣。
这徐州到底还是不是大明的地界啊!他们心里又是一凉。
就在这时,大家眼前突然一花,乌压压的天空中猛地有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就是雷声炸响,轰鸣无比。
阵列有了些许的骚动,而在右侧的马队则是马匹嘶鸣,明显有坐骑被雷声惊到了,尽管远远的看不清楚,可也发现那边的混乱。
“这雷来得好,让他在那里蛊惑人心,一打雷就要乱的队伍,还有什么可说的。”徐铁彪冷笑说道。
已经有零星的雨滴落下,憋闷了这么多天,总算要下雨了,雨滴不小,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了。
赵进不再说话了,队列又是恢复了安静,四周有些围观看热闹的百姓里有人已经急忙向回头,这校阅看着不舒服,而且没什么花样,早些回去躲雨的好。
半空中又是闪亮,紧接着连续几个巨雷打响,雨已经有点大了,只看到在队伍最右侧的马队开始绕回来,明显是要回马厩的意思。
马队的队列没有来时的整齐,队形有些散乱,每个人都很急忙惊慌,好像怕被雨浇到一样。
旁人个个忙于躲雨,但马冲昊等人还站在马车上,笑嘻嘻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刚才受到震撼后心头上的沉重和压抑已经全然不见,心想面前的这些兵毕竟也只是ròu_tǐ凡胎而已,终究还是会怕的。
当然,骑兵躲雷躲雨也正常,马匹可受不了雷声轰鸣的惊动。
“刚才看着整齐,等下就要满堂大散了,真是好热闹啊!以前光听说营啸炸营,却没见过,没曾想白日里也能见到。”那胡千总讥刺着说道,众人又都是哄笑。“还有那赵进,刚才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