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流民出现在北岸后,徐州城就在几个渡口处设置了放哨的马快和乡勇,让他们盯紧,一有事就抓紧回报。
虽说昨日下午就能看到对岸黑压压的流民大队,可镇口闸那边放哨的人并不怎么紧张,黄河河面宽阔,除了坐船之外没什么别的办法,现在的河上除了商船民船慢悠悠的南下北上之外,那有什么可用的船只,官府也不是傻子,早在流民刚入境的时候,就勒令南北两岸的所有民船上岸,如果还敢停留在渡口这边,那就严刑重责。
没有船就过不了河,在渡口放哨的徐州马快,紧张归紧张,但也就是那么回事,晚上该睡就睡,胆子大的还带点汉井名酒过来喝。
自从流民入南直隶徐州的消息传来,徐州城内城外就陷入紧张慌乱的气氛中,每日城门开着的时间也大为缩短,不过倒是没有太多的百姓进城逃难,大伙的心思和官府差不太多,无非是有条河挡着,想过也过不来,另外,年景不好,穷人家本就没什么家业,也不担心被抢破败,再差一层的本身就是流民了,还担心个什么。
最安定的当属徐州城内和附近的住户,城内百姓觉得有城墙庇护,附近住户觉得到时候可以跑进城去,反正流民奈何不得这城池,不过每到这时候总有人浑水摸鱼,趁火打劫,让大家过不安生,这几日徐州城周围五里的村庄货场,积储的粮食被烧了很多,天干物燥的,水井都干了几口,连个救火的水都没处寻。
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放火还是大家不小心,这当口什么都说不准,好在积存那么多粮食的不是商家就是大户,百姓们倒是没什么牵连。
焦头烂额的官府派出捕快查访,也没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往往都是得出一个不小心酿成火灾的结论。
所以渡口这边值夜的人也睡不太安生,往往到了深夜,某处就起了火头,大家张望议论一番,这就睡不着了。
五月二十五这天凌晨,也就是看到对岸出现流民大队的第二天,距离徐州城池最近的夏家渡,两名值夜的差人正在闲聊,本来早该睡了,可天气燥热,然后又有一处起火,两个人睡不着,索性闲聊打发时间。
“我突然想到,城外这几处地方好像都起火了,多灾多难啊!”一人叹气说道。
“老哥你倒是心细,真不知道是那路杂碎在玩火,越乱越跟着折腾,不过这是小事,对岸那十万流贼才是大祸,过来就了不得了!”另一位接口说道。
先前开口那个笑了声说道:“怕个鸟,现在河面上连块木板都没有,难道他们游过来?这么更好,淹死他们,尸首冲到邳州去,给那边添添晦气。”
另一个人跟着笑了两声,却没什么兴致的样子,那位伸手拍了拍,宽慰说道:“别胡思乱想,对面那伙流民也不傻,就算要过河,来这边干什么,这城池城墙这么高,护城河这么宽,那伙草都吃不饱的饿殍能啃动,就算过来,肯定也去祸害四处庄子了,咱们徐州地面这么多英雄豪杰,这些庄子他们也打不动!“
“还是老哥你想得周全!”
随着闲聊,两个人眼皮也开始打架,天色最黑的时候也过去,开始蒙蒙亮了,一人打了哈欠,揉揉眼睛,动作却猛地僵住,另一个人正坐在那里闭眼打盹,鼻子里不知道进了什么,打了喷嚏迷糊着睁开眼,看到同伴模样禁不住纳闷,含糊着问道:“怎么了!”
“船..”
“什么?”
“船!”僵住的那人撕心裂肺的大喊起来,另一个人吓得站起,顺着看过去,整个人也是僵住,僵了没一会,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两个人就那么呆了半天,一人才反应过来,用变调的声音颤着说道:“快,快回城报信,流贼来了..来了..”
借着晨光可以清楚的看到渡口对面,一艘艘船停在岸边,密密麻麻的流民涌上船,然后朝着渡口划过来。
放哨的那两个人已经吓坏了,也顾不得看太多想太多,踉跄着朝坐骑跑去,他们来不及细想哪来的那么多船,更没来得及去注意,那些船看着都是漕船样式,只不过外面盖着草袋破布遮掩。
流民们按照事先的安排,分队上船,还有些力气的男丁拿着船桨划船,拼命朝着对岸划去。
对流民们来说,饥饿、死亡和绝望马上就要到尽头了,这么多天,每天都有人在讲,过了黄河,到了南边就可以活下来,就可以过上好日子,等进了南直隶,这个目标更是被明确了,那就是徐州!
他们的脑海都被这个念头充斥,他们已经意识不到如果此时逃走,还有活的可能,流民们现在只信那些香主的号令,这个名字是最近才知道的,那些好心人每天都领着大家烧香念佛,拜弥勒,拜老母,他们就被称为香主。
早上船,早脱离苦海,一开始流民大队甚至约束不住,大家争先恐后的上船,有人被从船上挤下来,有的船则是倾覆,黄河河面上已经有尸体漂浮。
到了这个时候,混杂在人群中的闻香教彻底撕破了脸,香主大声喝骂,凡是不听的都直接杀死,拿着兵器没什么虚弱饥色的青壮也开始出现,不听香主喝令的流民队伍立刻被教训,上船的地方河水都已经被染红了,在死亡的威胁下,秩序勉强维持住了,一艘艘船划过还算平缓的河面,到达南岸。
这么大的动静,不止一处放哨的看到,每个发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