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台上的弓手纷纷喊着发问,赵字营毕竟要在这何家庄扎根,射杀庄户们肯定会招惹麻烦怨气。
“被人冲进来,你们都得死,还他娘的问我怎么办,靠近的都射杀了!”赵进气得大吼说道,年轻人的确朴实赤诚,可在有些事情上却显得简单。
事关自家生死,什么手无寸铁,什么临近庄户,很容易做出取舍,弓手们的弓纷纷来开。
董冰峰也站在那里,紧张的盯着前面,他弓马娴熟,又没有夜盲和老花眼,所以第一箭由他来射出。
那些抬着门板的庄户男丁们其实很麻烦,因为他们下意识的用门板遮挡住自己,能被射中的地方太少。
只有放近了才能有准头,董冰峰深吸一口气,缓缓将弓拉开,稍微稳定,借着院内和院外的灯火映照,瞄准了其中一人,那人用门板护住上身,可下身却暴露在外。
四十步了!
“嗖”的一声,箭支离弦激射,只听到一声惨叫,一个人直接跪在了地上,和他一起抬着门板的那个立刻把整个身体藏在了后面,再也不敢前进一步,门板后那些提着竹篮竹筐的也立刻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箭支破空之声连续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连续响起,惨叫声也是连续响起,差不多一多半的箭都钉在了门板上,而举着门板的庄户男丁也有不少中箭。
第一个人中箭,其他人还没反应,可中箭的人一多,那惨叫的声音一听就能知道名字,中箭的人就在自己身边,这些被强迫而来的庄户男丁都慌了,他们本以为大家都在何家庄住着,赵进他们多少会讲点情面,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心狠手辣。
向前非死即伤,谁还有这个胆子,不少人丢掉手中的东西,朝着两边就跑,人一跑,弓手自然懒得理会,好像会被传染一样,大家纷纷空着手乱跑,眼看着就要彻底散掉了。
赵进这边的弓手们都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刚松到一半,却听到更加密集的箭支破空声音响起,每个人都下意识的一愣,自己和同伴都没有射箭,那里来的声音?
对面射出来的!站在木台望楼上的弓手们立刻反应过来,急忙缩回到墙内和掩体后,几个反应快的还出声大喊:“外面射箭!”
何家大院里的赵字营各队已经躲藏在掩体后,听到这示警只不过再缩缩身子,但没有箭支呼啸着射入,外面的惨叫声更密集了。
“填壕!填壕!不然就算你死了,也要灭你满门!”大嗓门的声音处处响起。
赵字营这边射来的箭好歹还有个门板遮挡,而身后僧兵射来的则没有,而且外来的僧兵和马队已经把这边完全兜住,根本跑不出去,不被箭射死,跑到那边也被刀枪赶了回来。
“娘的,这帮秃驴最少有五十张弓,这是要谋反吗?”木台上有老骑兵开口骂道,刚才那轮箭雨,经验丰富的人能听出很多东西。
“敌人弓手还没上来,继续射!”董冰峰在望楼上大声喊道,边喊边开弓射箭。
火光明亮,让人可以看清局面,箭支破空之声密集响起,目标却都是过来填壕,庄户男丁,一边为了阻止,一边是在逼迫。
毕竟门板有防御的作用,两个人蹲在门板后面,一寸寸的向前挪,后面的人几乎就是拖着手里的东西爬了,院内院外灯火通明,两边都是看得清楚,有几个丢掉竹筐空手的,也被后面的人射杀。
僧兵从何家庄逼出来近三百男丁,何家大院周围挖的壕沟因为人力和时间的关系,不宽也不深,那些填壕的庄户也顾不得倾倒直接把竹筐什么的丢进去,但即便这样,壕沟还是很快被填满。
而且这些人真正到了壕沟边缘的位置,院墙内木台和望楼上的弓手因为角度的关系反倒不容易射中,开始时迟疑,对方填完后,觉得没必要射杀,就这么迟疑犹豫过去,第一轮的大部分竹篮已经丢进了壕沟里,不要说填平,有些地方甚至高出一块,连很多门板都被直接丢在了上面。
“直娘贼,大伙加倍小心了,那帮秃驴里肯定有从军当过官的,搞不好还是个千总把总的。”木台上有老骑兵扯着嗓子大喊,这可不是发泄,而是提醒。
“这是攻城时候,驱民填壕的手段,没见过大场面,没经历过大战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董冰峰正在专心致志的盯着下面,却听到赵进在身边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赵进又上了望楼。
董冰峰看着远处,那些逃回去的庄户男丁没有就这么散去,反而重新装填土筐,哭喊叫骂声又变大起来,甚至还夹杂着几声凄厉的惨叫,在杀人的威胁下,重新又朝着这边靠过来。
“云山寺的野心不小,居然还蓄养这样的人。”董冰峰接了句话。
经历过大战,见过大场面的如今实在不稀罕,宁夏平哱拜,援朝抗倭,播州平杨家,三大征结束还不到二十年,这几场大战,野战攻城之类的场面都不少见,更不要说九边断断续续一直在打,有经验的士兵军将流落来徐州,还真没什么稀奇的。
只是说云山寺养着懂兵法的军将,手里那么多人那么多田地,这个野心才值得让人惊叹一下。
第二轮填壕的庄户们明显有了点经验,几乎都是蹲在地上向前挪,拎着土筐的尽可能缩着身子躲在门板后面,在望楼上的董冰峰已经开弓搭箭,可调整了几次角度都觉得未必能射中。
连射术精良的董冰峰都做不到,其他人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