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听说上面已经决定了,传得有鼻子有眼,看来假不了了……”老驿卒惨然一笑,满脸的皱纹更加扒拉到了一起,“所以差爷也不要怨怪我等这脸皮难看,实在是心里担忧啊!就拿我来说吧,我都已经五十好几了,一辈子都在这里当差,平日里就靠着这里领下的钱粮养家,驿站这要是真被裁撤了,我只怕自己衣食无着……不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啊!”
听到老驿卒这么说,其他驿卒也是一脸悲戚的模样,显然于心里也有戚戚。
这才齐望才明白,原来今天他们态度这么不好不是讨厌锦衣卫,而是碰到了这样的难题。
“朝廷……朝廷行事总有万全之法,既然朝廷有这打算,自然……自然就有善后的对策吧,各位都是为朝廷办差的人,朝廷不会太让各位为难的。”最后,他只得安慰了他们。
老驿卒轻轻点了点头,只是神色间大有保留,显然不太相信“朝廷一定会在裁撤驿站之后安置你们”的说法。
“胡闹!真是胡闹!这是何等妄为愚行啊!”
就在这时,已经走进了房间、坐在了床上的魏忠贤也听到了他们的对答,然后气得从床上跳了起来,走到了门边。
“哪有这么胡闹的?驿站乃国家传递消息之本,贸然裁撤,上传下达又会平添多少麻烦!?驿卒也是朝廷之人,大多还知道些天下事,有些还身强力壮,贸然裁撤,他们衣食无着,岂不会给朝廷添乱,这不是逼着他们反出大明吗?胡闹……太胡闹了!朝廷刚刚在赵贼之乱里面伤了元气,哪里能够这么胡闹!”
所有人都惊呆了,愣愣地看着这个声音尖利的老人大声咆哮,为已经不归他管的大明江山痛心疾首。
“上面是说如今国事艰难,朝廷用度紧张,所以想要裁撤驿站,给朝廷省点宽裕……”老狱卒下意识地说。
“糊涂!祖宗设立驿站,本来就是为了笼络那些强有力之人,让他们肩挑背负,耗掉他们的精力,也让他们有口饭吃,不至于为非作歹!就算里面有不堪用的,只需要裁汰其中滥竽充数的就够了。何至于刻意去统统裁削!”
一边说,魏忠贤一边顿足。
“刚登基就这么胡闹,朝廷大臣……百官都失心疯了吗?怎么没人劝谏他?白吃了朱家的俸禄,就没有一个办事的吗?!”魏忠贤余怒未消,“要是咱家还在……咱家一定要让他们个个都好看!”
“魏公公,慎言啊!”刘松平总算反应过来了,连忙拉住了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魏忠贤,你还敢说出这等话来!”这是齐望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冲他大喊,“朝廷的大政也是你这个罪人能妄议的?竟然还敢口出诽谤,你眼里还有没有君上!住口!”
在他的喝骂之下,魏忠贤终于从愤怒当中慢慢恢复了平静,最后甚至显得有些凄凉。
“是啊,一朝天子一朝臣,咱家是妄议不了大政了……”魏忠贤轻轻摇了摇头,苦笑而又哀伤,“只是,这朱家天下……这朱家天下……这朱家天下……”
他连说几次,但是再也说不下去了,转身回了房间,腰背佝偻,脚步踉跄,看着悲凉之极。
这突如其来的风波,又随着魏忠贤回到房间而突然结束,他自顾自地走了,留下的几个人却只好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