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进这一连串的质问让王自洋哑口无言,到最后只是跪在了地上,这个时候到不是惶恐,而是垂头丧气,因为赵进所说都是真的,王自洋和官军勾结,想要谋取大利,可事后官军只要给他扣个从贼的罪名,立刻就是抄家杀头,他的家产家人连同贩酒贩卖牲口特产的商路,立刻全被别人拿去。
不管事先给别人许了什么样的好处,到最后都不如夺了他的家产利益更大,而且王自洋没有真正有力的支撑,他除了赵进之外的那些所谓“后台靠山”,不是那种觊觎他家产的,就是那种在真正的强势面前不值一提的,事情过后这么久,王自洋自己也能想通了,不过说出来面子实在是难看,总不能讲自家因为傻差点害了赵进,到最后自家也要赔进去,这时候被赵进点出来,当真惭愧无地,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
“你去山西大同那边的时候,边军刁难你不止一次,你领着那边的人来过徐州,让他们见识了赵字营的实力,这才对你存了几分顾忌,是不是?”赵进又是问了个问题,王自洋身子又是一颤,这是在酒坊初建,他刚开始贩运烧酒时候的事情。
这是最开始向草原上贩酒的事,第一批第二批烧酒运到草原上,过边镇关口的时候不过是走常例规矩,没什么人在意,可这汉井名酒在草原上畅销无比,价格高昂,消息很快就传回了大同镇这边,边将开始注意到这个了,区区常例规矩自然打发不了。
王自洋很知道和气生财的道理,这些关卡厘金也是常态,马上加码送礼,在当时算是皆大欢喜了,不过任谁也没想到这徐州烧酒在草原上居然好卖到这个地步,价格飞涨,一坛酒可以换一匹好马,后来甚至可以换两匹,这一坛坛子烧酒就是一罐罐的金银,大同边将的胃口大了起来,越要越多。
往来草原和大明这么多次,王自洋当然知道这些边镇武将的胃口,对他来说,烧酒的利润太丰厚了,只要能维持下去,多给别人好处不算什么,不过欲壑难平,到最后大同一位千总提出来,要参股到王自洋的生意里,而且要占七成,这就是完全吞下来的意思。
千总在边镇算不得什么,但这千总身后站着大同镇的两位参将兄弟,这两位参将的老子当年就是大同的总兵,他家几乎就是大同镇的土皇帝了,说话谁敢不听,王自洋知道自己若是不答应,十有八九会在草原上遇到“马贼”,财货被抢,性命不保。
对这样的逼迫,王自洋也只能扯虎皮拉大旗,说这生意我也不是为自家做的,而是徐州几位大佬的产业,徐州大佬?这名头在大同将门眼里就是个笑话,隔着河南山西两个省,你够得着吗?
不过扯出大佬这个名目,那就有官身在了,对付这样的人家,行事就要略谨慎些,所以那千总就直接和王自洋来到徐州,要见识见识王自洋身后的大佬,若只是地方上的土棍,即便有个举人功名什么的,直接以势压人,把这王自洋甩开去,然后在徐州也占上几分股,边镇将门盘踞经营这么多年,文官上也是有不少关系的。
那时候,正赶上赵进击破围攻徐州的流贼,开始招兵买马,那千总看到赵字营的几百家丁之后,嚣张气焰就下去了好多,这几百家丁的精悍程度可丝毫不次于大同镇武将的亲卫家丁,有这样的武力,的确称得上是大佬了,能养出这样的武力,背后起码要是个总兵一级的撑着,和这样的势力有冲突,虽说不至于双方拉出大队人马火并,可撕破脸的后果就要见血,为了钱财可不必到这个程度。
然后,王兆靖的父亲王友山也在徐州,听到是这酒坊背后还牵扯到一名清贵御史,这千总立刻和气了起来,他也没有傻傻的去谈什么,有些话若是开口,那就真结仇了,既然知道根底,不如就这么回去,以后知道怎么做就好。
大同镇将门那都是做官做熟了的,世情通透无比,知道王自洋身后有这样的势力,又有御史这样的刺猬,立刻按照规矩做事,王自洋这一路的常例规矩比其他商队要稍高,但不会高太多,大同边军还会行些方便。
再接下来,王自洋羽翼渐渐丰满,在大同这边也开设店铺,也和当地将门合股,通过这烧酒贸易,在蒙古各部里的面子也大起来,就没有人能动他了。
这件事算是王自洋的隐秘事,因为这狐假虎威的借势举动自行其是,又差点替赵进和王友山这边得罪了大同武将,所以还是不说为妙,却没想到被赵进说了出来,王自洋愣了愣之后,只觉得心生寒意,话都不敢说了。
看着下面王自洋的表现,赵进笑了笑,这桩借势的事情说是隐秘,可也是王自洋的得意之举,酒醉之后在内宅吹嘘过几次,可他的内宅里就有赵字营的眼线,话也就传出来了。
疾声厉色的训斥完毕,把王自洋震慑到这个地步,赵进的神情也是放缓,敲打到这里就可以了,再多只怕就把这王自洋吓死。
“我刚来何家庄的时候,被僧兵围困,你也派人过来帮忙,我赵字营的马队,家丁不少是你的伙计,马匹都是你贩来的,这烧酒能卖的这么好,这北地一路也都是靠你忙碌,这些事我都记得清楚。”赵进放缓语气说道。
听赵进说到这个,王自洋鼻子一酸,眼里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只是磕了几个头,抽噎着说道:“进爷大恩大德,小的却忘恩负义,实在是..实在是..。”
“哭什么,坐在那里,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