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成立三年的歼龙大队本来就是一个团级编制的特种部队,在最鼎盛的时候,加上炊事班、医疗兵等,一共也不到一百个人。
在上一次任务失败之后,三分之一的队员牺牲,又有一部分队员被调走,拢共就剩下几十号人,走的八个队员相当于歼龙正式队员的近四分之一了,剩下的人数也就等于人家的一个营,列队的时候看上去还真的有点凄凉。
宁韶明站在队伍前面,久久没有言语。
虽然说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八个队员的退役复员还是给歼龙的成员们带来了不小打击,驻地里的气氛连续几天都是灰蒙蒙的,压抑得厉害。
其他人没提宁韶明当天跑掉的事情,宁韶明也没跟常笙画算她用激将法的账,反而状似平静地安慰心情失落的队员们,似乎想用实际行动反驳常笙画对他“不懂承担”的评价。
常笙画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看着他又瘦下去一圈的样子,示意同样情绪低落的辰津去照看他老大。
辰津果然在注意到宁韶明的消瘦之后,就立刻从离别的情绪中挣扎出来,联合计芎天天给宁韶明灌吃的,想让他化悲伤为食欲。
他们差点儿忽略掉宁韶明才是心思最重的那个人了……
宁韶明本人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还大大咧咧地道:“不就是少了八个么,还没到四分之一呢,紧张什么?我们一个顶外头十个!”
众人看着他嘴硬的样子,也是无可奈何。
他们去求助常笙画,但是后者的意思是:“你们老大自己跟自己较劲呢,等他缓过来再说。”
“可是老大会钻牛角尖吧,上次任务的事情他就纠结了好久,这次他跑掉了,我们其实也没想过怪他,”计芎无奈地道,“不过他自己可能会想太多。”
常笙画耸了耸肩,“他已经想多了。”
辰津皱起了眉头,“上头肯定很快就会给我们派任务了,不少人都在等着找我们麻烦,中队这个时候不应该太消沉。”
常笙画笑了笑,“他可没把消沉表现出来。”
众人无语。
他们老大是没有表现出来,但就是这么憋着,反而让他们更害怕啊!
“教官~”胡小戈仗着自己年纪小,跑到常笙画身边撒娇,相处得多了,他也不那么害怕常笙画了,“你就去跟老大聊聊嘛。”
常笙画似笑非笑,“我怕我跟他聊完了,他就更崩溃了。”
刘兴拍着胸口道:“我们相信教官你是最厉害的心理专家!”
“拍马屁也没有用,”常笙画啧了一声,亦真亦假道:“我前几天可是把你们老大结结实实骂了一顿,说不定他还在生气呢。”
王胜麟心直口快地道:“老大才不会这么记仇呢!”
常笙画眯起眼睛,“所以你是在暗示我记仇吗?”
王胜麟欲哭无泪,“没有啊,冤枉啊……”
其他队员赶紧挺身而出给王胜麟打圆场,免得他遭受毒手。
因为担心宁韶明,大家伙儿都把离别之情暂时先抛开了,不得不说宁大少还真的是歼龙大队的精神支柱,但凡他有点什么问题,所有人都会被影响到。
常笙画瞥着他们愈发活泼的样子,又回想了一下她刚来的时候众人都对她避如蛇蝎的场景,顿时有点小疑问——他们什么时候跟她的关系变好了?难道她最近表现得那么和蔼可亲吗?
不过这个问题是小问题,目前更重要的还是要考虑怎么样搞定目前又处在忧郁中的宁韶明。
常笙画这几天也不是刻意冷落他,只是她之前跟宁韶明打过包票,会安排好几个队员退役之后的生活,所以斯文德在外头牵线,她在歼龙里也跟着得帮他们把关,免得一个没弄好,护崽子的宁韶明就跟她闹翻了。
现在大家都坐到一条船上了,常笙画可不想又要重新再去找另一艘船,费时费力不说,还没那么好把控。
就在常笙画思索着如何搞定他的时候,宁韶明本人在做梦。
睡着了的那种做梦。
他又一次梦到了他的兵在那次任务中牺牲的场景,梦到了八斤推开他扑到地雷上,梦到一地的残肢和鲜血,他想尖叫,他想咆哮,可是嗓子被什么东西用力堵住,他花尽全部力气也没能吼出声,无声的窒息勒住了他的脖颈,他张大嘴巴,空气都不愿意来到他身边。
然后宁韶明就被叫醒了,他猛地从那种近乎绝望的窒息感中挣脱,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
头脑空白的宁韶明侧过头,看到常笙画面色冷淡地坐在旁边时,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谢她把自己从噩梦中拉出来,对着常笙画的脸,他的内心竟然也有了几分诡异的亲切感。
“傻了?”见他盯着自己半天不动,常笙画这才开口打破空气中的沉默。
宁韶明还是有点缓不过神来,手脚虚软得厉害,他看了一眼时钟,迟钝地发现他刚才是在睡午觉,但是显然比他平时睡的时间要长多了。
宁韶明爬起来,揉着太阳穴,这才想到一个问题,声音嘶哑地问:“你怎么进来了?”
常笙画很淡定,“你没锁门。”
宁韶明心道他睡个午觉而已,当然没锁门。
常笙画观察着他的表情,用陈述性的语气说:“你的脸色很差。”
“是吗?”宁韶明不太在意地回了一句,拨开她,去桌子边上倒了杯水。
他也没什么心情质问常笙画为什么不请而入了。
常笙画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光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