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开始念叨说,现在地里还有一些农活要忙,母亲一直腰疼根本没法去干。
我说,我回去处理就好。
我坐上回家的长途汽车,心潮开始翻涌。
转眼又是一个三年多,而在这一个三年里,我潜伏在远方陌生的城市里,没有回一次家。
村里变化太大了,我差点都以为我走错了路,因为老庄子已经被废弃,人们都搬到了新的居民点。
我脱掉自己一尘不染的衣服,穿上还在散发着父亲气息的粗布衣裳,蹬上布鞋,拉着架子车就往地里赶。
村里人见了我这副打扮都吓了一跳,因为在之前的十几年里,身体犹如钢铁般的父亲把家里所有的农活都打理的妥妥当当,从来不需要我们去地里帮忙。
在前一个三年里,我频繁地爱回家,每次都是衣着光鲜地跟在父亲身边,或者在村里到处转悠,没有干过一次农活。
可父亲现在倒下了,他再也不能为我遮风挡雨,为我撑起一片蓝天,而我也在父亲的庇佑下长大,到了该撑起这个家的时候了。
有许多村里好心的人问我这三年的情况,说我一直不回来都快认不出了。
也有一些人远远地躲开我,因为他们知道我得了那样的病,以为我可能是个神经不太正常的疯子。
我见了很多村里的人,只是短短的三年多时光,岁月已经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我曾经在印象里以为还不会太老的人,已经确确实实地老了。还有一些长者,三年前我看到他们的那一次,也是彼此生命里的最后一次。
我和父亲的体质一样强健,那些农活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不到三天功夫,我风卷残云般地就干完了地里所有的活计。
我记得那天下午,村里和我家邻地的老伯看着我干活,大为惊叹。
他看着我一手提一个大二笼,直接送上旁边的架子车,用老牛般的赞叹声夸我道:“哎呀,老陈干活在村里数一数二,想不到这儿子比老陈还厉害!”
我在心里笑了:如果不是我生病恢复后每天坚持大肆锻炼自己的身体,哪能有这样的力气!
我在心里记挂着父亲,虽然回来的时候姐姐自告奋勇说她会尽可能地多照看父亲,但我毕竟不太放心,因为姐姐还有她自己的家。
我给母亲在县城的大超市里买了一些日用品,第四天一大早就坐车回到了城里。
父亲看着就在这三天时间里已经被太阳晒黑的我,心疼极了。
我说,这有啥,我本来就是咱农村娃,根本就不在乎这“白净”的噱头。
转眼我已快两个月没有上班了,父亲现在各方面情况都不错,而我的经济在经过这段时间的开销后,也将出现危机。
我琢磨着和王祥等人吃个暂别饭,就准备找个工作好安心上班。因为我明白,在这个世上,有些人即便是相遇相处过一段时间,但有可能只是一个告别,余生就再也没有可见的机会。
我先单独请了王祥出来,前段时间他还打电话又叫我回去呢,我告诉他说不可能再回“聚福苑”了。
那晚我们例外地没有谈任何有关工作的话题,我们说了很多很多的闲话,我史无前例地喝了一些酒。
后来我又再一次约了姚江、贾勇和全凯凯等人,因为我知道如果饭桌上有所谓的领导,大家的心情是不会怎么放松的。
全凯凯继续不太说话,还是那一副老实人的模样,只是皮肤白了不少。
姚江最爱开我的玩笑,他笑嘻嘻地说:“师父哟,你想那么多干嘛呀,还是回来带着我们干吧。跟着师父干活,心情舒畅又不累。”
其实这次并不是我要想那么多,而是有些事情我不想再让它回去了,就像我心里现在想着要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开始工作一样,有关“聚福苑”的一切,就让它停在这里吧。
贾勇向我举起酒杯说:“明哥,感谢你对我的教导,兄弟在这说个真心话,在凉菜房除了祥哥,我只认你明哥一人。”
那次关于海蜇头的事情,我虽然给了贾勇一个小小的教训,但是我知道如果是稍微有点上进心的人,迟早会明白懒散终会害了自己,还好贾勇他早早意识到了。
……
我着急着想尽快上班,可凉菜的活却很少,我整天在厨师群里翻看招聘消息,却只有那么寥寥几个,不是太远就是招聘工位不适合。
那天突然接到张健的电话,他问我:“明哥你现在上班了没?”
我说:“没呢,正在找。”
张健沉默了一下说:“明哥,我这几天在老家,有个忙兄弟想请你帮一下。”
“什么事阿健你尽管说。”
“是这样,我堂哥过几天要结婚,他家里经济不太好,女方彩礼也要了不少,把家里几乎都掏空了。”
“……”
“他想在家里办婚宴,能节省一点,我是想问下你能不能再找个认识的热菜师傅,帮他把这次的婚宴做了……我也是受伯父伯母的嘱托,明哥给你添麻烦了。”
我想了想说:“阿健我们之间就不要客气了,我是做这个行业的,这个忙自然会帮。你知道你们这次婚宴席大概能坐多少桌吗?”
“哎呀,不少呢,估计得八十到一百多桌呢,明哥。”
“嗯,那这样,这事你不管了,我到时候给刘鑫打个电话,估计这桌数最少得三人才能拿下,完了你把地址发给我就行。”
张健表达完谢意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