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在钱塘江上的力量来自于数月前投降的半支浙江水师,不过经过张名振数次袭击后,所剩的战船已不足六成。
朱琳渼对这支水师倒是不太担心。他最为重视的还是郑芝龙带去山东的庞大舰队,这支舰队可是曾在料罗湾击败过和兰人的。
虽然郑芝龙在逃离福京的时候被郑成功和章国炫火烧军港损失了部分战船,但其主力大船基本都得逃脱。
目前郑芝龙手里的战船仍保有其最巅峰时期六成以上的战斗力。好在这支舰队仍在山东港口停驻,暂时不会影响钱塘江战局,但朱琳渼很清楚,大明水师与其早晚会有一场决战。
朱琳渼的车马到达永北里的时候已是亥时。
他本以为船厂的工匠们应该早就休息了,不料离得还远就已看到船厂灯火通明,不时还有洪亮的吆喝声传出。
负责船厂事务的工部都水清吏司主事关向云早已候在大门外,待见到车驾停下,忙带了手下随员上前跪礼,“下官拜见辅政王殿下。”
朱琳渼探手虚拖让几人起身,又指向船厂疑惑道:“关主事,为何这般晚了仍不让工匠们休息?”
关向云忙道:“殿下明鉴,下官断不敢阻了匠人下工。”他瞥了眼火把环绕的船台,“殿下许匠人们行绩效工钱制,干得多便拿银子多。于是众船匠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扑在船台上赶都赶不走,几乎所有人每日都要上工七八个时辰。”
朱琳渼闻言皱眉道:“每天干七八个时辰怎么行?这工匠……”
他本想说“工匠们的身体会吃不消的”,不料他刚说了前半句,一旁随行的几名船匠工头,也就是附近村中的族老,闻言立刻躬身转到他身侧,其中一人焦急地揖道:“殿下,您当初可是说好了的,下工后继续干活便有工钱。您、您可不能反悔啊……”
敢情他以为辅政王是心疼工钱,要停止绩效工钱制。
朱琳渼闻言啼笑皆非,忙道:“我只是担心大家身体吃不消。”他见几名族老一脸坚决的表情,只得吩咐关向云,“以后每天亥时给大家加顿夜宵,船厂出钱。对了,平日伙食也要多见荤腥,这些匠人们可是大明的瑰宝啊。”
关向云忙道:“下官遵命。”
一行人继续向船厂内部行去,朱琳渼四下打量,这船厂与数月前已完全不同。
脚下是数条水泥铺就的平坦大道将十多个工棚连在一起。工棚几乎都是新建的,统一白色漆柱,极为高大宽敞,门外有侍卫站岗,里面锤、锯之声不绝。另有人手持小旗和火把在道路叉口指挥运送木料的车子相互避让通行。
整个船厂再不是乡下小作坊的样子,已隐隐有了些近代工厂的味道。
又走了一段,朱琳渼抬眼望去,就见距离最近的船台上一条巨大的战船已经基本建成。部分工匠在拆除周围的木架,另有数十人用绳子悬在半空刷漆。
这战船足有六七丈长,近一丈半高,犹如一头巨大的猛兽般横在他面前。
而船身两侧则各有十一个正方形的炮口一字排开,甲板上数丈高的桅杆直指夜空,昭示着它的火力与航都极为优秀。
朱琳渼在前世有条和这船一模一样的木质模型,以前何曾想到过,自己竟有一天会真的将它建造出来。
他对这船非常熟悉,乃是模仿十七世纪末英国设计的一条三百顿左右的五级轻巡洋舰。不过他在绘制图纸时,在船体机构以及炮位设计方面上融入了不少十八世纪的技术,整体性能比它的母板要强出不少。
这条船虽然仅有三百吨,但它的战斗力与大明常用的戎克船形的战船绝不可同日而语。
就拿大明水师以前的主力战船来说,其排水量虽有五百吨以上,但仅能携带一到两门十二磅左右的重炮,再辅以四门六到九磅的侧舷炮,一共不过六门加农炮。
便是郑芝龙令吕宋工匠改良过的大熕船,至多也就能多带一门十二磅炮和两三门六磅炮,再略为加厚了船侧板,提高并不算很大。
而朱琳渼眼前这条盖伦战船则具有一层专用炮甲板外加一层露天甲板,可载炮二十二门,满帆航十二节左右。
而且由于炮甲板的位置低,装在里面的火炮在射击时对船身稳定性影响小,故而虽船身比大熕船小不少,却能够装备十八磅重炮!同时还有四门十二磅炮。
也就是说,但看大炮火力,这条战船基本和三条五百多吨的大熕船相当。但实际海战中,三条大熕船受通讯、协调方面的制约,火力密度应当还要差一筹。
至于度方面,使用硬帆的大熕船即使顺风也很难能开到五节航,福船则还要慢一点。
而盖伦战船却能在满帆的情况下达到七节以上的度。在海战当中,谁的度快,谁就能抢占上风口阵位,从而在战斗中获取极大优势。
这也是朱琳渼有信心在大明水师战船数量劣势的情况下击败清军舰队的原因。
“殿下,此船已基本建成,只待漆干透即可下水。”关向云又指向远处船台,只是火把光线不够,却看不甚分明,“便是那条最大的战船,据那吕宋船匠所言,再有三五日也就完工了。”
“最大的?你是说那条五百吨的船?”
依朱琳渼要求,大明的战船已全部改用“排水量”来描述大小,单位也已统一用“吨”计。
关向云对此自是早已熟悉,立刻点头道:“回殿下,正是那五百吨战船。”
朱琳渼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