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轻轻叹息一声,起身走了出去,结果身后却传来一记几乎声震全场的呼唤,其他客人的声音都被压了下来:
“大爷,您的茶水钱?”
他高大挺拔的身形立刻僵住了。
……
宁小闲没开怀多久,因为身后那人又缀上来了。
他似是知道她不愿面对他,所以一直都只在五十步外跟着。她快,他就快,她慢,他也慢。她有几次偷偷回首,却见他抱臂跟得不急不徐。偏偏这人生得太俊,一路走来不知道招惹多少大姑娘小媳妇频频侧目、喁喁低语、窃窃娇笑,撩得她心头越发火起。
可是被这位大爷尾行,天底下有几人能走得脱?
“惹祸精,就知道招蜂引蝶!”宁小闲才将银牙咬得嘎吱作响,眼角余光瞥到几人,这才微笑起来。
长天吊在宁小闲身后,远远跟着。
这丫头倒像是知道他时间宝贵,特地在城里漫无目的地逛了起来,中间还要停下来连买东西带讨价还价。两个时辰过去了,他见她买了三件首饰、两套衣裳、两盒水粉,还有各式零嘴吃食无数。
想磨光他的耐性么?长天嘴角微扬,看得周围的姑娘们心如鹿撞。她不明白,与其见着她哭泣难过的模样,他倒宁愿她是这般存心和他斗气的架式。
不过她接下来所进的地方,他却跟不进去了。
她进了混堂。也就是澡堂子。
那等地方,连神念都不好扩展进去。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在混堂外头找了个鬻粥摊子,坐下来等候。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中间打发掉好几个主动上来搭讪的姑娘。
上一次这样候着人,是多早之前了?他都已经记不清。不过鉴于自家丫头向来磨迹,他还是耐住了性子。
这时,前方却有七、八人聚拢过来。为首一个指着他,中气十足喝道:“登徒子就是他,抄家伙揍!”
他身材瘦小,声音却洪亮。这一下,众人为之侧目。
长天:“……”
约莫两个呼吸之后,这群人四仰八岔倒在地上。长天伸手将那个看起来最像小头目的家伙从地上拎起来,淡淡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人呜呜叫了两声,却说不出一个字,长天这才将他脱臼的下颌骨接上,这人立刻含泪带涕:“方才,方才有个姑娘险些撞着我们老大。那脸蛋、那身材生得极好。我们老大动心了,结果这姑娘说后头有人跟踪了她一路。求我们老大帮忙。”
他就知道。“那头诸犍呢?”
“啊,什么?”
“我说,跟在她身边的豹子呢?”
这人愣愣道:“什么豹子?”登徒子脑筋有问题么,那姑娘身边要是有豹子跟着,还用他们这帮人来护劳什子花?念头还没转完,他就觉得周身一轻,身体在空中划出一个标准的抛物线。然后重重落地,摔了个半死。
长天揉了揉额心。这是她要求他别再跟上去的方式?可真够婉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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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在阴暗的短巷里。宁小闲漫不经心地踩断了一个男子的手臂,并且在他呼嚎出来的同时,卸了他的下巴。
这个倒霉蛋就是地痞头子。他派出了马仔们去收拾长天,自己就毫不客气地想对她动手动脚了。
恰好她还憋着一肚子火气,最近怎地运气这样好,一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呢?所以她也毫不客气地上手了。
不过她和长天的不同之处,在于她很少杀人,所以只是打断了这人四肢,施施然走出巷口。
折腾了一个下午,天色渐渐昏暗,她环顾左右又等了半晌,始终未见到那个黑色的身影再出现。
长天果然没有再跟来。
她松了一口气,同时心底又有几分闷闷不乐。
街上行人渐少,大黄从藏身之处蹿了出来,蹭着她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响声,像磨房里的鼓风机。宁小闲轻轻拍了拍自己双颊,讥笑道:“少了这个男人,你就不能活么?”
话音未落,她就听到了一声轻咳。
“谁!”
她柳眉倒竖,蓦地转身,獠牙从袖口滑下,带出一点点惨白的光。
倒不是她小题大作,而是能逃过她的神念突然出现的人,足以视作大敌了。
夕阳的余晖中,有个温润如玉的青衣男子正冲她微笑,眼里闪着柔和的光。他的面貌并不出众,看起来却令人生出赏心悦目之感,似乎连拂过他身边的风儿都会变得格外轻柔。
宁小闲眨了眨眼,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在此处遇见他:
“言先生?”随后面上渐渐发烫。旁人或许不知,但言先生一定明白她刚刚说了什么。所以她下一句话中就带上了些许羞恼:“多年不见,言先生怎地也学会偷听壁角了?”
言先生笑得极是和煦:“自来都会的。”
宁小闲:“……”
她怎么就忘了,这个奇怪的家伙能见闻一切过去,只要是已经发生的事,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的。
所以,他必然也知道她和长天此时的……状况?
她没好气道:“你怎会在这里?”
“这话该是我来问才好。”
她愣是没听明白:“啊?”
言先生笑得更加温和了,指着她身后的一扇黑门道:“这是我家,你就站在我家门口。”
宁小闲:“……”
也就是说,她从云梦泽负气出走,随便挑了个城池降落下来,为了躲避长天七拐八弯来到这里,又找了条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