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刚放亮,张书贵就出门去了,为了生存,他每天要花大量时间捡破烂,城市里垃圾多,废纸空瓶子都能卖钱,老头儿当年在张庄村也是个人物,家里盖了小楼,买了农用车的,响当当的一条汉子,哪怕再苦也不愿意低头讨饭,他要凭力气吃饭。
老伴身体不好,留在出租屋烧饭,一锅稀饭,加上菜市场捡来的白菜叶就是一顿,正烧火呢,就看见几个穿制服的人出现在眼前。
“你是张顺的家属?”那个穿法院制服的男子和气地问道。
“是,你是?”老伴迷茫了,上访这么多年,递交了几百份诉状,都是泥牛入海,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法院领导亲自来过问了。
“你儿子的案子我们查了,确实存在很多疑点,司法程序在进行之中,不过人现在就可以出狱了,这是通知书。”
“顺子没事了?”老伴晕晕乎乎,如同做梦,上访了五年,无数次绝望,家财耗尽,其实老两口已经绝望,只是一口气顶着,人不死就要告下去,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松就大功告成,实在让人无法相信。
法院工作人员一直陪她到中午,张书贵捡破烂回家,随后老两口坐上法院的车,一路开到一百公里外的监狱,张顺的出狱手续已经办成,一家三口抱头痛哭。
张顺重获自由,法官建议他们申请国家赔偿,张书贵连连摇头:“可不敢,我儿子的命是国家给的,我咋能蹬鼻子上脸,还要国家赔钱。”
张家人终于回到了老家,平川大墩乡张庄村,赫然发现自己破败荒废的房子变成了繁忙的工地,一座造型大气的两层别墅雏形已现,工人们忙碌着铺瓦,贴磁砖。
张书贵问他们:“师傅,你们这是干啥?这是我家的宅基地啊。”
工头说:“您是张大爷吧,我们就是给您老盖房子来的,有人包工包料,给您家盖一个两层带阁楼的大洋房,那边还有辆车,也是人家送你们的。”
顺着工头的手指看过去,路边停着一辆崭新的巨力农用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张书贵傻了,喃喃道:“这到底是咋了,菩萨下凡了么?”
工头说:“还真是菩萨下凡哩,那个大姐,长得比菩萨都好看,对了,她还给你留了一封信。”
张书贵接了信,哆嗦着打开,他认字不多,递给了儿子。
张顺是初中毕业生,读信没问题,他连看了三遍,抬头眼泪汪汪地说:“爹,是那年咱救下的女学生出钱盖得楼,送的车。”
张书贵好不容易从回忆中找出了那个纤细的,可怜巴巴的身影,不由得老泪纵横,向天跪倒,大哭道:“老天爷开眼啊,好人有好报。”
……
几十里外的平川市区,石老师颤抖着手接过一张死亡证明,他的妻子梅若华服毒自杀,尸体已经在近江火葬场焚化,根据家属要求,骨灰没留,直接抛入淮江。
至于小燕儿,据说被浣溪领走了,这让石老师稍微有些安慰,浣溪是有钱人,女儿跟她走不会吃亏,自己也不算竹篮打水一场空,至少梅姐留下一套普罗旺斯花园的房子,自己攒点钱,过两年还能娶个媳妇,命好的话,兴许还能生个带把的传后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