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亮只有一半脸孔,在云层后边隐晦不明,一忽儿显出来那半张脸,一忽儿又不见了颜色,就如那媒人的半面妆,隔着纱帘望着,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曼青从袖袋里摸出一块帕子来,擦了擦眼泪,望了望身边的许炆旻,嘴巴弯了弯,想笑,可又笑不出来:“我听说四皇子回来了,心中正是激动,只想早些见到四皇子,但想想自己的身份,又不好意思过来相认,思前想后的捱了一日,这才敢过来见你。”
许炆旻一把抓住曼青的手,眼中流露出真挚的神色来:“表姐,咱们是至亲,何必讲什么身份,又有什么不好相认!现在那萧贵妃死了,三皇兄做了皇上,他心地很好,肯定不会像二皇兄那般狠毒,我们以后就快快活活的过日子,也不要担心有谁来害我们了。”他的脸上有一丝真诚的笑容:“我会做很多木器,到时候我用黑檀木给你做两把好梳子,让你出嫁时带着走!”说话间,许炆旻的眼睛亮闪闪,和曼青站在一处,两人脸盘子很是相似,眼睛也都是那种杏核眼,一看便知有血缘关系。
“表弟,我没想到竟然还能见到你!”曼青看了看许炆旻,见他没有摆一点架子,胆子也大了几分,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肩膀:“你这身子骨也太单瘦了些。”
春芳姑姑脸色一暗:“还不是被那萧贵妃给害的,四皇子出生便先天不足,亏得柳老太傅家的十小姐心善,开了个方子吃着,现在还好了不少呢。”
“十小姐?”曼青眼睛一亮,脸上漾出别样的神色来:“十小姐医术很好,为人也是极好的。表弟,有了她的方子,就不愁你的身子好不起来了。”她望了望许炆旻单瘦得就如一根棍子般的身子,眼中有一种怜悯的神色,怔怔的望了一阵,曼青突然抬起头来,眼神坚定的说:“姑姑,我定要去亲手杀了那个仇人的儿子,为我们全家报仇!”
春芳姑姑被曼青的话唬了一跳,拉着她的手道:“曼青小姐,这仇也就算了,萧贵妃疯掉了,萧国公府被满门抄斩,还连坐了五族,二皇子也被圈养起来,我们方家也算是大仇得报了,不用再节外生枝了。”
“是呢,表姐,炆旻只希望大家一切都好好的,没有必要再去寻仇了。”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拉住了曼青的手:“表姐,活着不容易,何必又去枉送了性命!”
曼青低下头来,默然不语,可心里还在不住的盘算。春芳姑姑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也是感慨万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曼青小姐,夜深了,你先去歇息着吧。”
见春芳姑姑和许炆旻两人都是不必再追究以前的仇恨之意,曼青觉得有些说不到一处去,莫非是在宫里呆得久了,看着里边得魑魅魍魉就觉得心寒,所以不想再起报复的念头?她心中一酸,站了起来点点头道:“曼青知晓了,表弟和姑姑也早些歇息罢,表弟身子弱,更当注意。”
毓芳姑姑点了点头,伴着许炆旻慢慢的往前边去了,曼青望着他们两人的身影,眼泪珠子又苏苏的流了下来,这么多年没有见到过亲人,今日终于与表弟重逢,心情自然激动。她揪住身边的一片树叶,轻轻一拉,枝头那白色的花朵便簌簌的坠落了下来,一地的花瓣,被风轻轻一吹,飘飘扬扬的飞了起来,在她身边浮起落下,就如那轻雾一般,将她笼在里边,就如一个带着丝丝愁绪的梦。
曼青微微的叹息了一声,正准备往自己院子里走了去,突然从后边冲出一个人来,猛然抱住了曼青的腰,刺鼻的酒味传了过来,让她一阵惊慌,她挣扎着喊道:“放开我!”
那人在她耳畔轻声说:“是我,你别动!”
听到这个声音,曼青突然心情放松了下来,是嚟硌巴。她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自己,感受着他那宽阔的胸膛,有一种说不出的稳定感。
“原来你是叫曼青,不叫小青。”嚟硌巴喃喃的说:“以后你改回来罢,曼青这个名字多好听,小青怎么听都像个丫鬟名字。”
曼青抬起手来擦了擦眼睛道:“我本来就是个丫鬟,叫什么名字都是个丫鬟。”其实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她叫方庆梅,可她一点也不想告诉嚟硌巴这件事情,让他误解便误解了罢。
“不,你不是。”嚟硌巴从背后伸出手来抚摸过她的脸庞:“你在我心目里是最高贵的公主,谁都比不上你。”
“主子,你在拿我开玩笑了。”曼青摇了摇头,这一辈子里边,她只有三年是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过了那最好的三年,她的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从小姐变成了丫鬟,家人全都消失不见,若不是柳老夫人收留她,还不知道她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想起这些辛酸的往事,曼青的眼泪流了下来,就如那晶莹的珍珠,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嚟硌巴的手背上,如火一般灼烧着嚟硌巴的心。
“你别哭,别哭。”嚟硌巴慌乱的说,把她扳了过来:“每次见你落泪,我心里就慌。”他看着月光下的曼青,细致的皮肤,温柔的眉眼,心里一阵激荡,把她抱在怀里,贴着她的脸颊小声说:“曼青,我喜欢你。”
曼青张大了嘴巴望着嚟硌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用力闻了一口,嚟硌巴身上散发着一阵酒的气息:“主子,你喝多了,要不是怎么会说这样的胡言乱语?”
“我没有喝多,我很清醒。”嚟硌巴很固执的望着曼青:“你以为我会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