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连心,更何况骨肉至亲,陶灼华深深理解陶春晚的惶恐。
她不便说得太多,只轻轻环住陶春晚的肩膀,将她拥在自己怀中,认真地保证道:“表姐,舅父有舅父的打算。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只管敬候佳音。更将家里打点得妥妥帖帖,让舅父没有后顾之忧。”
素日都是陶春晚照料着比自己小上两三岁的陶灼华,今夜陶春晚心间格外彷徨,到将陶灼华看做了支撑。她眸间有着星星点点的泪光闪烁,声音抖抖地说道:“灼华,我不但担心父亲,还担心阿西。若是此战打响,阿西必定会冲在最前头。”
阿西随着阿里木浪迹天涯时已然记事,他亲眼看着母亲与哥哥倒在自己身旁,对胡里亥的仇恨时刻铭记在心,早便卯足了劲。
心怀复仇之志的少年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对武器的研究上,想要助父亲复国一臂之力。他与陶春晚分手时,空怀满腔爱意,却一直不曾开口。
陶春晚晓得阿西的心思,此战不能成功便须成仁,阿西那时不说,必然是不敢保证自己能活着回来,不愿留给陶春晚太多的牵挂。
隔着玉簪白的寝衣,陶灼华感受到自己臂上阵阵温热的湿意,原是陶春晚的泪水悄然落下,渐渐漉湿了她宽大的衣袖。
“表姐,既有战争便必定会流血流泪,我不敢同你保证什么,只能告诉你形势远比阿里木与舅父从前的设想乐观。”陶灼华宽慰着陶春晚,同时也将这话说给自己听。
两个女孩子不再说话,各自将目光投向外头悠悠远远的夜空。期待与希冀同时升起,既盼着日子过得太快,霎时便图穷匕见,身畔的亲人会有所伤亡却又期待那天快些来临,早一日尘埃落定。
青龙果然没有耽搁行程,腊月二十四一早便悄然南下大裕,陶灼华也未曾拖延,即刻便给苏梓琴写了封信,交由鸿胪寺馆走官府的线路一直送进大裕皇城。
前世的冤家阴差阳错成为成为今世的莫逆,陶灼华通篇的问候里夹着唯有两姐妹才能读懂的暗语,青鸟殷勤飞向苏梓琴的案头。
通过和子传话,除夕那一晚,陶灼华又在九曲竹桥的大青石畔约见何子岑,将四月阿里木举事的确定日期告诉了他,要他提早安排清风与明月在波斯的行动,务必助阿里木一臂之力。
此前认真地对着舆图研究了多日,又结合前世洞窥的先机,何子岑已然笃定若胡里亥败北,他最明智的选择便是经由离着波斯皇宫不远的易水河畔逃生。
易水河畔的下游鱼龙混杂,各方商贾与江湖人物齐聚,当是隐匿行藏的好地方。他从这里既可远遁西洋,又可北上边塞,到时便如蛟龙入海插翅难寻。
何子岑飞鸽传书,晓谕清风与明月暗地调动几百人分批潜入波斯,不必参与宫廷的战争,只阻在易水河外,想要无声无息断去胡里亥的后路。
几下里分头行动,各自急锣密鼓的布置。陶超然风尘仆仆归来,未及多留些时日,又将风尘仆仆离去。他只告诉黄氏有紧要事处理,大年初一下午便带着松涛与云海,由云掌柜那里泒了几个暗卫护送,一行人悄然往荒岛进发。
黄氏这些日子早从丈夫和一双儿女欲盖弥彰的神情中嗅出些不同的味道。
她并不阻拦丈夫离家,而是认认真真替他打点行装,亦如从前陶超然出门那般,将他欢欢喜喜送到垂花门前,再冲他扬手道别。
眼瞅着陶超然在风雪中的身影渐行渐远,黄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
直至陶超然转过紫檀木底坐的墨玉山水大插屏,身形再也无影无踪,黄氏终于忍不住,她手扶着一旁的雕花阑干,慢慢背过身去,眼圈蓦然便红了起来。
陶春晚陪在一旁,心里纵然万般忐忑,却只能劝慰着母亲。她故意笑道:“父亲又不是头次出门,怎么您二位越发年纪大了,越发这么不舍。父亲不是说过,这次出去,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必定归家,误不了仲秋节一家人团聚。”
黄氏嘴唇翕动了几下,已是呜咽有声。她将身子倚在阑干上,掩面轻轻抽泣:“你们只怕我担心,什么话也不肯同我说,难道我便不晓得你父亲与阿里木在经营些什么?此去让人牵肠挂肚,漫说半年,便是一天也叫人度日如年,不晓得日子怎样难捱。”
陶春晚心间也是万刃攒心,除却担忧老父,还时不时闪过阿西的身影。她强忍着难过,揽着黄氏的肩膀宽慰道:“您放心,父亲与阿里木叔父必定一帆风顺,我偏不信老天爷宁肯去眷顾恶人,也不叫好人平安归来。”
陶雨浓在大门前送了陶超然启程,回来见到母亲与姐姐这幅模样,便猜得了大概。他扶着母亲的肩膀道:“您且将心妥妥当当放回肚里,难道您忘了小年夜里父亲与灼华表姐出了趟门,回来是幅什么神情?”
那一晚陶超然归来时红光满面,眼脚眉梢都是满溢的笑容,问自己要酒畅饮的情形历历在目。黄氏有些无助地倚着阑干,紧紧揪住手上的帕子,思绪却是如露如电,一刻不停的旋转。
陶超然素不贪杯,便是遇到天大的喜事,不过也是小酌三两杯便罢。那一日他分明满心欢喜地命人去烫花雕,与陶灼华有说有笑,将前时阴霾一扫而空。
黄氏切切望着儿子,到好似有了主心骨。她惴惴地问道:“难不成他们那一晚晓得了什么好消息,你父亲才那般高兴?”
陶雨浓青云出岫的脸上是一泒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