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辰时,天已大亮,日头不算炎热,但是金华县赵家的祠堂门口却是人声鼎沸。除了一些德高望重的乡绅被请进内堂坐着,还有不少闲汉围在祠堂外面不肯离去。
有人看到人头攒动,也使劲围了过去,问旁人道:“怎么这么热闹,这是在干嘛?”
旁一个大个子仰着脖子想要看清祠堂里的玄虚,口中说道:“听说是赵三通要发米面猪肉了。”
先前那人说道:“这非年非节的,怎么派发这个?”
大个子笑道:“他爱派发你便拿着就是。管他什么名目?这老小子最近派发的还少吗?”
一个老头听了这话,不屑的昵了二人一眼,说道:“年轻人到底眼力浅,眼前什么事最大?就是城外丐帮聚众造反这事闹得最大,就算要发米面猪肉,也是为的这事。”
先前那人问道:“县太爷不是把丐帮都堵在城外了吗?眼看祭祀夏禹的日子快要过了。一旦过了这日头,丐帮自然就散了。我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老头听了这话,哼了一声说道:“你们比起我老汉来终究是缺了阅历。当年我也是遇到过土匪围城的,当然不是围的金华县这样的大城。这土匪一旦出来,不把你城中良贱杀尽,银子闺女强光,他们这一遭就算走空。那对土匪来说是晦气事,他们是绝不会做这种蚀本买卖的。”
旁人听了老头这话都是一阵哆嗦,大个子摸着后脑勺问道:“但我那媳妇的兄弟是在外面干镖局的,也算半个江湖人。听他说丐帮也算是名门大派,江湖上是有名声的。围个城也就算了,难道他们真会干这杀人屠城的勾当?”
那老头人听了大摇其头,说道:“我看你个子挺大,脑子怎么不好使?我倒是问你,丐帮既然进不来,为何要围城?围一段日子再散了,他们这是何苦来哉?我看他们这样围下去,再过几日终究是要攻城的,倒时城中人人不得幸免。为今之计只有一条,就是大家一起联民苦求,要县太爷下定决心搬救兵剿匪。这才是唯一能保命的路了。”
老人说得言之凿凿,周围人听得窃窃私语。那老人再接再厉,又说道:“等下不论发生什么,大家跟我一起向县太老爷跪求。我们这位县太老爷年纪轻,为了今后的官路通畅,也不敢违背这么多人的民意。”
余人听了纷纷点头,觉得这老人到底有见识,知道官场这些弯弯绕,比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强的太多。这时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喊了一声:“县太爷来了!”大家精神都是一怔,引颈去看县太老爷的官轿。
就见远远的内廊前,夏原吉从官轿上下来。他掀开帘子一看,祠堂外果然早就围满了百姓。这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县令,上任还不足半年,就见识了如此大的阵仗。但他脸上并不显出一点惊慌神色,带着他那一本正经的表情走进祠堂。祠堂中,方中锦与赵三通早就在那里等着他了。
赵三通脸上不阴不晴,他手下五个保镖此时只来了两个。想来另外三个实在伤得太重。只这两个也是脸色蜡黄,一副重伤未愈的样子。他们显然是勉强被赵三通叫到祠堂以保万一的。
而方中锦这回没有带上鹿儿,他此时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一切胸有成竹。
方、赵二人一站一坐,都处在祠堂的当中,而周围摆着两行交椅。上面各自坐着金华县德高望重的乡绅们。只是看这些乡绅们的神气,不是对方中锦怒目而视,就是不屑的看向一边,不去理睬这丐帮的说客。
众人见到夏原吉进来,都躬身站立,将他迎上主位。夏原吉与各位寒暄几句,便在上首坐定。众人表面上对夏原吉也是恭敬客套,但是人人心中都知道,他不过是个初生牛犊而已。此间的大事只要在座的人商议定了,那夏原吉也没什么本事说个不字。
赵三通等夏原吉坐定了,不阴不阳地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这位侠士请别再卖关子了。你有什么要对诸位乡绅,和外头百姓说的,那就竹筒倒豆子,说个清楚吧。”他的保镖虽然折损了几个,但到底眼前人多。外面的百姓中,也有他派出去撺掇的手下。赵三通见布置周全,才微微感到安心。
方中锦微微一笑,相四方拱了一圈手,朗声说道:“各位大人老爷,乡亲父老。在下斗胆代表了城外苦苦等候的丐帮众人问一声,为何不让丐帮进城祭祖?现下关了城门到底凭的哪条王法?”他此时内力绵长,说话声音远远传了出去,即使是外面聚集着的民众也都是听的清清楚楚。
赵三通听了这话先是冷哼一声,说道:“当真是明知故问。这丐帮的歹徒们每隔五年便来我们金华县洗劫一圈。这难倒反成了符合王法的惯例了吗。难道金华县百姓为了自保,反抗这一回也是错了吗?”
赵三通这话说完,祠堂里的众位乡绅无不互相点头。赵三通没有内力,不能将自己的话语声远远传出。却有好事之徒将他的所说的内容传给周围人听,似乎早就与赵三通对过戏文似得。
方中锦听罢又说道:“在下还是那句话,你们要说丐帮祸害百姓,总要有证据。你们说丐帮所到之处必然有东西丢失。那就请苦主站出来,告诉我们都丢了一些什么东西?”
大家听了这话全都怔住,虽然人人都听说过丐帮偷鸡摸狗。但这样的谣传也似乎是从这半年开始的。都说隔壁街坊有谁在五年前丢了哪些东西,这全都是因为丐帮偷窃所致。听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