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谁说不能这么轻浮?燕王暗中摇头,合着是严苛待人宽以利己。
云菀沁看了一眼案上的卷宗,笑着说:”我听两位贵人还没吃,先叫人弄了些压饿的小食过来。公务要紧,也不能不顾身体。“
燕王回头看向皇兄,见他默认,掀开盖子,将熟食糕点一碟一碟端出来,不消一会儿,水晶虾饺,盐水里脊,鹅心卷酥,杏仁佛手,蜜饯红果堆了半面书案,伴着一壶解油腻的普洱,刚好。
燕王年纪轻,禁不起饿,本来还好,一闻香气,就食欲开了,毫不吝啬地夸道:”还是皇嫂最好了!”
夏侯世廷夹了两筷子就放下来,燕王见他吃得少,也不好意思多吃,云菀沁劝了几句,两人才重新提筷。
等两人吃得差不多,云菀沁才看一眼摊开的卷宗,情不自禁:“朝上现在有什么事么?”
夏侯世廷黢黢深眸凝住她,放下杯子,没说什么。
她这才意识过来,一时嘴巴快。他如今担着摄政要职,朝廷上的军机大事是不能随便说的,更别说告诉家中女眷了,于情于理都是不合,正准备打个哈哈混过去,却见他望了燕王一眼。
燕王嘴巴里正塞着一截儿虾饺还没吞下去,顿时明白了皇兄的意思,皇兄不方便说,自己又没摄政,说了没关系,三两下嚼烂咽了,道:“江北那边,沂嗣王发来了奏报,蒙奴边关守兵趁过年的热闹集市,欲意洗劫互市,幸亏沂嗣王在边境待了多年,经验丰富,一听说风声马上出兵,及时喝止,没酿成大乱,还捉到了几个蒙奴兵士,与此同时,蒙奴公告天下,说那些滋扰互市的守兵是逃兵,早被朝廷削籍除族,根本算不得蒙努人了,此次挑衅大宣,也绝不是朝廷的意思,不过念着那些人终究是源自蒙奴,为了表示蒙奴与大宣修好,储君赫连允代表皇帝,带着礼物来沂嗣王营帐,表示了歉意。沂嗣王如今特来函,…就是征询朝廷意见。”
意见?无非就是打,或不打。
蒙奴人的野心显而易见,这场仗,迟早恐怕得要来一场,可——云菀沁心中微微一动。
夏侯世廷见她望着自己,蓦然问道:“北边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她没料到他会询问自己的意见,这语气,并非居高临下地随意一问,或者开玩笑,而是十分认真的。
这事涉及两国外交军务,跟晏阳之乱这种地方内乱又不一样,太严重了,怎么能随随便便乱说,云菀沁被他一问,呼吸紧凑了。
从来內帏不干政,就怕落个牝鸡司晨的骂名,男子看见女子热心政事,个个也形同看见狼虎一般。再宠溺这女子,将她密不透风地养在闺阁里,一边好声好气地呵护着,一边将她的个性磨灭到模糊不清,已经算是对这女子的最大恩德和尊重。
可他眼神笃定,语气也是真心的纵容,这一刻,并没顾忌她的性别和身份。
她没辜负他耐心的等待,纤唇一动:“我不清楚北边是什么情况,不过光听燕王刚才的转述,我只知道,就算要打,也并不一定非要急在这一次。”
“嗯?”夏侯世廷眸光一动,似是生了几分兴趣。
燕王吞下卷酥,屏住呼吸。
云菀沁慢慢道:“蒙奴先发制人,已经放话天下八方,说那些是除族削籍,被赶出家园的逃犯,而且对方储君又马上主动携礼上门致歉,从头到尾这一番举动,行云流水的迅速。若是大宣怄不下这口气,主动开战,明明是受害者,却也成了不近人情,故意挑战火,得不来别国的支持和同情,蒙奴一旦寻求别国支援,也就更有底气。蒙奴和大宣的争端年年有,要找个由头还不容易?之所以还没开战,无非是因为两方都在寻求一个对自己更有利的局势再开战,眼下恰恰对大宣不利,又何必非要急在这一次。”
书房内静默下来。
隔着千里之遥,光凭着燕王几句话,她竟能嗅到蒙奴设局的气味。这是叫夏侯世廷没曾想到的。
从政能力出众之人,无非两种,一种是后天考经验磨炼和积累出来的,一种便是先天敏感。
燕王望一眼夏侯世廷,皇嫂说的话,跟三哥方才的打算和想法是一样的,正想着,只见三哥已望向自己:“给沂嗣王的回函,知道怎么拟了?”
“知道。”燕王一愣,继而笑道。
云菀沁吓一跳:“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的。”却听燕王笑道:“皇嫂放心吧,这只是草拟而已。便是咱们这么拟定了,还得过郁相和景阳王那边。”
云菀沁这才释然了些,夏侯世廷见她一惊一乍,粉嫩微翘的鼻头渗出些细小汗丝子,唇变笑意更盛。
燕王见三哥看她的神情,就跟自己刚才正饿时看着虾饺和卷酥一样,站起来摸摸肚子:“吃得胀,我去外面转悠转悠,消消食,等会儿再回来,三哥准假吗。”
“准。”夏侯世廷极其满意地瞥他一眼。
燕王笑眯眯出去了。
正好有事问他,见燕王一走,云菀沁走近几步,正要说话,却见他在书案后,眼神盯在自己身上,若有所思:“……可惜了。”
她话到嘴边又愣住,疑惑地看着他,他眸中砌着笑光:“爱妃若是个男子,本王定要把你收成门客,好生栽培。”
云菀沁唇角一翘:“看来三爷如今很缺门客啊,倒也是,摄政的职衔,事多权大,忙不过来吧。”
她话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