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慕容锦脚伤,家塾也暂时不用去,难得的空闲,慕容馨却空不下来。娘亲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图,将那宫中阁宇布局都标的清楚,连花木石山都标注得详尽。
慕容馨初看到时万分惊讶,这种舆图岂能随便拿到。
而娘亲非但是很轻易地就拿到了,还是从随身的佩囊里很随意地抽出来,拍在她的面前。
上面尤沾了些细碎的香料,娘亲又很随意地伸手掸了掸。
“看了就记住,那些灰色标记的,是宫里的暗道。如果在外面走动不方便,可以从里面走,一般不会遇到什么人。”洛子矜淡淡道。
慕容馨咽了咽口水,娘亲的样子看起来与往日有些不同,“娘亲……宫殿是你盖的?”
洛子矜的面上不加掩饰的嗤之以鼻,“盖宫殿的人,未必知道的有这张图上的多。”
“那,那些暗道里,我会遇到什么人?”
洛子矜抬眼看着她,“不好说,即使遇到了,互相点点头也就过去了。估摸着不会有人有功夫停下来和你闲聊。”
慕容馨在图上看了一圈,“有什么暗道可以让我出宫么?”
“有是有,可是你暂时没有必要知道。”洛子矜垂着眼,仿佛在说一件旁人的事。
慕容馨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半晌才道:“娘亲如何知道,我就一定会被选入宫去?”
洛子矜将那图折好,又收回佩囊里,“怎么进去,你不用操心。至于……你该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出来。在那之前,老老实实地活着就行了。”
慕容馨看着娘亲的佩囊,双眸亮亮的,“娘亲可还有什么好东西送给我?”
“有。”洛子矜伸出手,在慕容馨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你的小脑袋。”
慕容馨愣住了,娘亲的手很柔软也很温暖,好像很久没有和娘亲有如此亲昵的接触。她望着娘亲眸中少有的爱怜,眼眶就是一热。
很快,洛子矜将手收了回去,“我还要去老太太那里,今日天气不错,你去福安坊帮我取一根簪子回来。”话未说完,人已经消失在门外。
慕容馨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娘亲居然放自己出府,可以正大光明大摇大摆地逛个够了。衣裙也来不及换,取了云水碧色的浅露,匆匆往府外奔去。
福安坊在城东,市井混杂,平素娘亲绝不允许自己踏入半步。不过有柳溪泠这位先生教导着,慕容馨也没少逛过。所以下了马车,轻车熟路就摸到了取簪子的店铺门口。
娘亲素来不爱装扮,唯一的一些佩饰也是很简单,此番竟特意在外面订制,倒颇不似她寻常的风格。
这家首饰铺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也就是店面开阔些,里面的熏香有些别致的味道。靠窗的檀木架上,一只雪白的鹦鹉正自打着盹儿。她四下看了一圈,并没见到人影。
店家也是心大,精美的佩饰就那么简单地搁在案上,供人随意翻看。慕容馨虽然承了母亲的性子,对于梳妆打扮也不甚在意,看到这么些美奂美伦的饰物,还是忍不住上前欣赏起来。
目光落在一对耳珰之上,再移不开。
应是白玉雕成,凝脂温润,没有刻意雕琢的痕迹,天然的纹路蜿蜒之间,显出藤蔓的姿态。
慕容馨忍不住欲拿起细看,却有一只手已将那一对取在手中。
她想都没想,伸手就欲将那耳珰抢回,谁知那人攥得紧,她没抓到耳珰,却将那只手牢牢握住。
那手比自己的大许多,骨骼分明修长,她只觉恼意,脱口就道:“我先看到的,是我的……”这才抬眼看向来人。
云水碧色的浅露并不十分通透,慕容馨还是能看到他的样子,脑子里却只有一句,芝兰玉树朗月入怀。
那人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复又抬眼一笑,“姑娘不松手,我也没法给你。”
慕容馨这才觉出不妥,急忙将手松开,再欲说什么,掌柜的已经从里屋转了出来。“哟,是慕容家的九小姐,让你久等了,抱歉抱歉,我这就让人去取令堂的钗子……”
掌柜的转眼再瞧慕容馨身边的人,长衫革带,只一个简单的勾玉点缀。那勾玉他却瞧得清楚,只怕店里压箱底的上等好货,相比之下也要逊色。当即面上堆上了更浓的笑意,上前招呼道:“这位公子想寻什么配饰尽管说……”
那公子将手摊开,“我看上了这对玉珰,不过,这位姑娘好像也看上了。”
掌柜的扫了一眼他手心的玉珰,眉开眼笑道:“两位真是好眼光,这玉珰用的是上好的籽玉,梨花白。只此一对,世上再无第二了。”
慕容馨心下微叹,别说是上等玉料所制的首饰,只怕二三流的她也买不起。虽说慕容家底殷实,但和她们第九房却是没什么关系。若不是靠着娘亲补给,已是捉襟见肘,并无闲银。方才也是也是一时兴起,争那玉珰,此刻甚是后悔,忙道:“既然公子先拿到,自然是公子的。”
眼瞅着伙计从里屋取了钗子出来,急忙道:“还需赶回家中……”接过木匣子转身就走。
身后听见掌柜言道:“既然那位姑娘不要,我就替公子包起来了。这么好的玉珰,原本是要一千二百两银子,看在公子气质不凡,就一千两银子了……”
慕容馨恰经过那打着盹儿的鹦鹉身旁,那鹦鹉将那眼皮掀开,口中咕咕几声,复又合上眼睡过去。
慕容馨却走不动了,转身回到那二人面前,“掌柜的,这玉珰我还是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