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得到消息还是半个多月后,我换地方给她打电话,听到她说已经追回被骗的近二十万时,我十分高兴。这女士的房产已经被借贷公司收走,但至少她还有这二十万,也够买栋旧楼了。
我心里轻松多了,觉得自己做了件大好事。其实要不是罗丽坚持,我不见得能这么干。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甚至改变了我数年之后的命运。
傍晚,我用飞信把编辑好的补货清单用短信发给高雄,最后说了黄诚信和杜xx的案子。高雄回复:“很正常,这家伙专门做这种事。”我问他是否也在做类似诈骗的生意,高雄说那他倒不敢,黄诚信很狡猾,他做的生意要么是在打法律的擦边球,要么让你看不出来是在捞偏门。我问他都有哪些生意,高雄却回复在忙,以后再说。
我又把那张长图翻出来看,和罗丽无聊的时候计算那一床箱的百元钞票能有多少,是不是杜xx骗来的所有钱。我说:“就算消费,他也花不了多少,绝大部分恐怕都被警方给收走了,这图什么?要不是那山西煤老板的案子太大,恐怕他还能骗几年,这才叫物极必反。”
罗丽问:“是不是跟请了小鬼有关系?那玩意能保佑人发大财,也能让你栽大跟头。”我点点头说有可能,难怪当时高雄不直说,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从这之后,我算是领教了养小鬼的厉害,可我也有疑惑,杜xx从开始供小鬼到被抓,不过几十天,如果说很多港台明星和名人都供养小鬼,他们怎么没这么快出事呢?
晚上睡在床上,罗丽忽然在隔壁问我:“杜骗子说能让人起死回生,这种话为什么也有人相信?”
“你信吗?”我反问。罗丽说当然不信,我又不是幼儿园小孩。
我想了半天后说:“假设,这个世界上我们最亲的人死了,这个人的生命甚至比我们自己的更重要,这时有人对我们说,花点钱就能让死人活过来,越早越好,我们会不会相信?”
罗丽立刻说:“那也不信吧,真有吗?也得看花多少钱。”
我说:“你已经给了答案。”
其实很简单,这种我们平时想都不会想、只会拿来当成笑话听的事,真到了那个时候,却往往能击毁很多人的心理防线,让他们当成救命稻草。杜骗子的最可恶之处,在于他骗的不仅仅是钱,而是人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那天,我接到自称赵旭舅舅的电话,我立刻想起他来,那可是马壮从从两百多客户中挑出来唯一家里出过怪事的。他操着浓重的天津口音问:“我姓齐,我嗦田经理,听赵旭嗦你是在北京开佛牌店的,认识外国的法师啊?比中国的管用吗?”我说主要是泰国的阿赞师傅,会法术,能施法驱邪。
齐叔说:“我在天津,家里出了点儿事,找过出马的和顶仙,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就说我身上有业障,让我出钱消灾。你嗦这不是废话吗?谁身上没业障,这还用你嗦吗?我想彻底解决问题啊!”
听他的语气有些不高兴,好像是在强压火气,我也不知道这火是从哪来的。“那就仔细讲讲你的问题,我看能不能解决。”我回答。齐叔说天津离北京也不远,要么他来我店里,要么麻烦我过去一趟,双方聊聊,我自然同意,反正两地不远,火车票也很便宜,说那就我过去看看吧。
从北京到天津坐火车不到两个小时,打个盹就到了,出站后看着宽敞的站前广场,我心里还挺美,暗想当牌商这职业真不错,不光赚钱,还能全国各地到处跑,顺便还能旅游。打出租车前往赵旭他舅舅所说的小区地址,司机是个典型的天津人,跟我聊那小区的优点和缺点,还说附近有家洗浴中心,价格不贵,自助餐特别棒,建议我有机会去试试。在得知我是从北京来的之后,又开始给我讲天津人和北京人之间的特殊关系,尤其是矛盾。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天津话就觉得像是在说相声,同时也赞叹天津人的热情好客。路过一处有很多漂亮欧式建筑的街道时,司机告诉我这就是著名的五大道,有很多七八十年前欧洲人建的老洋房和公馆,住过不少解放前的名人,让我有空看看。我连连称是,心想从赵旭舅家回来必须得看,不然就白来一趟天津。
不多时到了赵旭的舅家,是个半新不旧的小区,旁边还有两根巨大的烟囱。电话联系后,一名男子来到小区门口接我,说他就是赵旭的舅舅。这人从面相看大概有四十来岁,头发却已经明显花白,面相憔悴,很有些显老,说他快五十也有人信,走路都驼背。从小区门拐进去不远就是齐叔家,路上也就三四十米,按理说我是客人,他总得跟我聊几句,但却一言不发,就这么默默地走着。
齐叔住四楼,进到屋里,我看到这是个标准的两居室,收拾得挺干净,屋里有股香烛烧纸味,两间卧室门都紧闭。刚脱鞋,我就看到在客厅沙发靠背上立着个大相框,里面是个几岁的小男孩,长得很好看,笑得很甜,可照片却是黑白的。我心里一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遗像?
齐叔让我坐在沙发上,他去给我倒水。我不想坐在沙发中央的位置,那样我的后背就刚好对着那小男孩的遗像,于是只好坐在沙发边沿。齐叔把两杯温水放在茶几上,也坐在沙发里,不说话。我觉得这气氛很尴尬,就忍不问侧身问:“这照片是……”
“我儿子,”齐叔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