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没钱回家乡的落选士子,只要是去找李邦彦,那是‘有求必应’!
李邦彦被人的才学是毋庸置疑的,能跟宋徽宗赵佶唱和对句、探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人,那都是代表着当世文艺圈的最高水准。
可是,赵佶这个皇帝却又是个极为荒唐不靠谱的主子;他只想提拔你这些没用背景寒酸书生来当‘卒子’,用来打压先帝老臣、平衡政局。
赵佶并不会真的让你施展平生抱负、让你大展拳脚干事业,并没有自由发挥的空间。他只不过是让你这个玩伴去配合他的个人享乐,你同时还要照顾到皇帝的脸面、不能抢了他的风头,但又不能显得太废物,尺度要拿捏的很好才行。
赵佶对那些不能令他如意的臣子,一样是毫不客气的,早早的打法流放千里了。
而且,他还一直对臣子监视和挑拨离间、让臣下彼此争斗。
所以,李邦彦失落、抑郁,他只好放浪形骸、且浪且荡,就这样随波逐流的醉生梦死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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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洲主动搭上李邦彦这条线,其实就是看中他的放荡不羁。
这种真性情的人,绝不会是一个坏人,相反他只会是个极其有良心、有正义感的人。
程洲想让李邦彦在上层给自己介绍一下,消除赵宋朝廷对自己的猜疑。
像李邦彦说的那些话,只能是由他说才合适;如果是程洲自己来说这些话、自己为自己辩解,那效果可就差太多了。
程洲早就通过金铼钱庄给李邦彦的远房表叔输送了钱银,那个表叔是李邦彦落魄的时候唯一资助过他的亲人;李邦彦只信任表叔,把所有的隐秘生意都交给他打理。
这是程洲一贯的策略:我既用满腔赤诚跟你讲道理、讲理想,但我绝不会只跟你画大饼、聊着玩;我该给的利益一定不会少,‘理想和利益捆绑在一起’才能形成最牢固的盟友关系,彼此不会辜负。
像后世京东刘强东那种主子,只有一句话‘我天天跟你称兄道弟、你跟我谈涨工资?’
这种拿‘兄弟’的幌子来诓骗你为他卖傻力气的做法,不可取。
“陛下,程洲跟我说‘我是陛下亲自提拔起来的一个跤场闲汉而已,幸蒙陛下恩典才有了些许成就,离了陛下的支持我程洲什么也不是!’‘我对陛下的教诲时时刻刻不敢忘怀,从来只想着忠君报国。从来没有想着拉帮结派、形成自己个人的势力’。”
“陛下、各位同僚,你们回想一下——程洲平定青塘之后,把同舟共济、战力强悍的‘黑豹骑’交出去毫无怨言,他发掘的猛将高宠也从此被西军征用离开了他。程洲白手起家在山东培养出讨逆军,又全部交出来,两手空空的去出使西域。咱们大宋没有花费一分一毫,就把河西凉州和西夏河套故地给收复了。试问天下谁敢打包票自己出去转一圈就能做到程洲这样?”
李邦彦说到此处,竟然眼眶一红,抬手擦了擦眼泪:“你们想想,史上的逆臣叛贼,都是长期恋栈一方职权不愿意假手于人!就算没有野心的也都喜欢留在京城里享受荣华富贵,与同僚、上官互通来往以求高升。只有他程洲是常年跑在外面为大宋四处灭火、奔走维护。昨晚,他还跟我说歇两天就要上书朝廷,主动要求出使大理国、安南、缅甸好稳固大宋南疆局势呢!”
“陛下!”
李邦彦真的把自己感动了,唔唔的哭:“程少卿真的是大忠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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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佶沉默了。
以前,他对这个程洲的感受就很矛盾。
一方面欣喜于程洲是难得一见的大才、办事得力,让赵佶能躺在龙床上安心睡觉;另一方面赵佶又听到很多关于程洲的坏话,如‘年级轻轻就心怀异志,将来必成大患’等等。
在原‘国师’妖道林灵素的袒护下、在金铼钱庄大股东、教友杨戬的通风报信中,关于程洲的危机大部分都及时的被化解了。
所以,程洲目前还不至于让赵佶难以忍受。
何况,赵佶太忙了。
他要组织几千人的道士团炼丹、他要在垦岳上修仙、他至少要‘日御一女’益寿延年、他要写‘瘦金体’书法、他要画虫鸟花卉、他要抚琴对弈、他要填词谱曲······他要玩、要‘丰亨豫大’的玩!
‘丰、亨、豫、大’,起先是指蔡京提出的施政纲领,跟后世美帝的凯恩斯财政扩张政策也差不多:作为皇帝,宋徽宗要第一个带头舍得花钱,皇室和各级官衙要修造官衙、水渠、宫室、园囿,流民有钱赚就不会是流氓、流民有饭吃也不会去无事生非,天下承府库就会越来越充盈,此所谓“丰、亨”;皇帝宫室、百官官衙、百姓住房才会越来越宽阔,所谓“豫、大” !
后来“丰、亨、豫、大”就单指好大喜功,奢侈挥霍了。
北宋临近亡国危机之前,赵佶却已经完全沉浸在‘前所未见’‘骇人听闻’的糜烂享受之中。
到这个时候,赵佶所提拔重用的蔡京、童贯、高俅等人都年老昏聩,不堪使用了。
可赵佶懒得换人,不想花心思去考察新的人才,懒得管,还是让这些将死之人掌握朝政。
可能他也是觉得:这些老得快死的大臣一点威胁也没有,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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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可以定论了,程洲是大忠臣。他想继续为国出力,那就如他所愿吧!”
赵佶打了个呵欠,再接一个伸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