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棋、陆长棋……”邵珩念了两遍这个名字,突然伸手往桌上一拍。
玑星阁内之物,无一不是上等材料所造,但那张华美沉重的黄梨木桌却在邵珩今夜积攒的怒火下粉身碎骨,化作一地木屑。
门外玄英耳朵微动,面上露出几分忧色,却仍一动不动。
良久,邵珩吐出一口长息,心绪微微平复了下来。
费案说他杀了陆长棋,说明陆长棋确实有问题。但陆长棋本身应该是独孤星的人,独孤星之后却从未有过异样。
虽然,按费案修为,想悄无声息地杀一个陆长棋根本不算什么。
“不愧是幻宗大长老。”邵珩冷笑一声。
有天幻幽珠在手,邵珩不惧费案惑神之术,期间费案略微试了试,显然也知道了不可为。区区几句言语,就能勾起邵珩心事。费案幻术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他善于挑拨人心。
而且,这老人几乎完全洞悉了邵珩的目的。
邵珩不愁费案今次会不会答应联手,问心筑内布置阵法节点的事,对方一定会同意。
邵珩冷眼看着脚边那一地木屑,目露嘲讽:像费案这般,满心想保住宗门稳定传承,却将自己藏在暗处,从不亲自出头,还整日里蜗居在什么问心筑自问自答。这样一个人,在知道独孤骥那疯狂的念头后,怎么可能不会想办法阻止?
自己和罗玉坤送上门去,正合了他的心意。
只是,费案如今既然存了将他邵珩留在星罗宗的心思,也不知日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至于陆长棋……
邵珩冷静地想:陆长棋也不过是揭开阴谋诡计的一个引子,没有陆长棋,还有傅安宁。没有傅安宁,也还有藏在存微里的背叛者。他就不信,这些人可以永无止境地藏下去。
日出,尺素阁那边果然传来了好消息。
几个阵法均已布置完毕,对于罗玉坤在问心筑外所做的事,费案依旧装聋作哑。
从邵珩返回星罗宗后,除了第一日他在云海舞榭内见了独孤骥外,他未再见过独孤骥。包括赫特尔,也与独孤骥一起,这几日一步也未曾离开云海舞榭。
这一日,准备已久的星罗宗宗门祭祀,终于到来了。
玑星阁外,邵珩一身墨色衣袍,其上银星点点,望之如坠星海。配着独孤星的冷峻神情,只如飘渺不可亲的仙人一般。
见他出现,玄英上前低声道:“全宗弟子均已准备妥当,正在丛龙坪上等待。然而截止当前,仍然未有客出现……魔门人心思难测,属下担忧若对方在旁窥测……”
“若仅仅在外窥测,流渊大阵一开,谁人能入?不必担忧,祭典开始之前,他们必定会到场。”邵珩今日精气神均臻饱满,气势非同小可,言语之间,玄英竟不敢再多言。
只是,玄英人虽退后来了一步,目光却看向邵珩身后一个角落。
邵珩当然察觉,不经意回了头,却看到宁青筠身着星罗宗弟子服饰,低头垂目而站。
她的容颜自然是做了掩饰,遮去那颠倒众生的美貌,但悄然看向邵珩的一双妙目,却藏不了身份。
今日,郭明借助阵法,已将手下陆续送进宗内,就连琴儿不久也会到来。
是以邵珩也猜到宁青筠不会不跟来。
此时,玑星阁内外倒都是邵珩的人,不惧旁人发现,但邵珩心中仍是一颤。
按他本心,他对她已充满愧疚,着实不愿她今日一同赴险。
可邵珩也知道,她对自己一番情深意重,任何言语都不能阻她来此。
邵珩心头一软,便扭开头去,不再看她。
“走吧,去丛龙坪。”邵珩依旧是那个冷静的邵珩。
筹谋多年,皆在今日。
丛龙坪,位于星罗宗两翼交汇处的山巅。
从此处俯瞰,可以将被流渊阵所包裹从而显得如梦似幻的星罗宗,尽收眼底。
秋风飒飒,数千弟子如列方阵,棋宗弟子多着黑袍,幻宗弟子多着银袍,远远看去黑银二色泾渭分明,如同楚河汉界。
邵珩率属下登上丛龙坪,见到这一幕心中一动,不管旁人如何作想,他竟不偏不倚,从黑银二色正中央缓缓行过。
丛龙坪正中央,有环形台阶九级,九级之上是一尊青铜巨鼎,鼎前有一青案,案上空空如也。
青案所在方位的台阶正下方,便是给星罗宗宗主所设的主位,其左右手下方,各有数个席位,只是如今却都空置着。
邵珩抬眼,果然罗玉坤比自己早到了一步,站在那主位的右手下方,站在费案轮椅之后。费案坐在轮椅之上,时不时咳嗽着,用一双浑浊的眼珠看着自己,目光却看不出任何东西。
邵珩示意属下各自归位,自己则孤零零地站在宗主的左手下方。
今日,无论是长老级别还是新晋的地煞煞主们,都没有列席位。
邵珩目光一扫,果然那不怀好意的蒋世铮已被罗玉坤料理了。此女的大衍通玄禁,对付同等修为的对手,确实不同凡响。
太阳渐渐升高,距离宗门祭祀的吉时还有一段时间,丛龙坪上数千人也无一人敢面露不耐。
若在以前,罗玉坤自然会与邵珩言语做戏,但今日不同,她心中紧张,竟也一言不发。
所以,于秋日之中的丛龙坪上,分明有数千人,但却寂静得只听见风拂树林之声。
突然,远处有人朗声道:“血河宗金梁,奉宗主之命,前来星罗宗观礼。”
邵珩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