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敢问师尊,弟子能否参与查案沈元希平静地问。
清静沉默了下,摇头。
弟子再问师尊,弟子不能参与查案,也不能查探清言师叔和亚伯遗体,又能否入知返峰见邵珩师弟
清静依旧沉默。
沈元希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我又还能做什么
他笔挺挺地跪着,比四年前自己被污蔑时还要挺立,如同傲立的苍松。
沈元希知道这其中纠葛,越知道越猜测,心就越凉。
这是他们视同为家的宗门,这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存微山。
在失去了太微真人的庇佑之后,魑魅魍魉于白日中伸出魔爪,他沈元希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让做。
将邵珩囚禁于知返峰,可以说是罪名已定,也可以说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可是做出这个决定的人当中,又焉知没有杀害清言的真凶
他甚至不敢想,邵珩此刻是什么心情。
清静真人神情悲悯哀伤,缓缓走开,没有再制止自己弟子的执着。
他知道,跪在这里,是沈元希的一种自我惩罚和发泄。
当初,敌人是万法门,清静尚可携怒一战。
如今,敌人是存微山中人,他们只能压抑着怒火,怪罪着自己的疏漏,却无法肆意宣泄。
沈元希孤独的身影,在地上投下深深的影子。
突然,扑通一声,有人重重地跪在了他的旁边。
接连被风吹雨打了三日,沈元希脸色终究有些苍白,他抬头看去,勉强一笑:北斗师弟。
南宫北斗神情严肃,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是冷肃,是不屑,是骄傲,是怒意。
他的师尊不在宗门,南宫北斗沉醉修行,不问外事。
清言和邵珩的事,在存微山高层的刻意延缓下,并没有在他们这代弟子中大范围传开。
直到沈元希三日跪在存真殿前,方才引来种种争议,而南宫北斗才嗅到了不对。
沈师兄,我陪你他知道的事,比起沈元希更是微末不足,但他依旧毫不犹豫。
还有我上官诚泰双目赤红,背后沉水龙雀在日头下熠熠生辉,骇得其余二人眼皮一跳:他竟负剑而来
上官诚泰在他们当中年纪最小,身材却最高大的,他不是从他师尊清孟处得知的消息,却是从同样暴怒的清文那里知道的。
他把沉水龙雀丢在地上,重重跪在沈元希另一侧。
沈元希冰冷的心中,升起一丝温度。
归元峰存真殿前,三个身影在烈日下暴晒着,却始终一动不动。
碧落峰上,萧毓同样脸色惨白地跪在萧卓面前。
叔父求您,替他说句话吧
沈元希在归元峰上跪了三天,萧毓也差不多就在萧卓前跪了三天。
您是掌门真人的好友,是威名赫赫的青华先生,您的话太律真人一定会考虑的。萧毓抓着萧卓的袖子,粗粝的石子划破了她膝上肌肤,传来阵阵疼痛,她却仿佛没有感受到一般。
他们是要彻底毁了他啊弑师的罪名邵珩他承担不起萧毓深知这个世界礼教的残酷,也深知存微山这等玄门大派对这种行径更是容不得半点砂子。
消息闭塞,她所知有限。
她更不是当初那个以清静真人故人之女寄居在存微山,半真半假地当着半个存微弟子的时候。
萧毓不能再和以前那样,直接上到归元峰替邵珩说话。
那里没有和蔼的太微掌门,只有铁面无私的太律真人。
她只能恳求自己的叔父,替邵珩说一两句好话。
萧卓近乎冷酷地看着萧毓,一字一句道:天若要亡他,我说什么话,都没用。
萧毓又一次得不到萧卓的同意,终于发泄般地大声质问道:您就是想杀他您就是想要让他死是不是他失去了他敬重的师父,还背上了弑师的罪名他根本是生不如死啊
萧毓啜泣着,低头死死咬着牙,不让萧卓看到她喷涌而出的泪水。
他做错了什么他们做错了什么
只是因为挡了那些人的道
只是因为他们终究天真,比不过他们老谋深算心狠手辣
萧毓眼前模糊一片,先前的恐慌仿佛变成了现实,像一只怪兽张口就将她彻底吞没。
石爷爷石爷爷您说句话呀冬青摇晃着石刚的袖子,急得也快哭出声来。
上次阻止了萧卓对邵珩杀意的他,此时老脸上竟也浮现了犹豫之色。
先生这石爷爷终究没能说下去。
萧卓看着跪伏在自己脚旁的萧毓,岿然不动,面上表情漠然,轻轻道:这是存微山的家事,你我终究是外人。
萧毓抬起头,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滑下,也同样轻轻地宛如呢喃般:那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活着,再痛苦再艰难,他们总有翻身的一天。
泪眼婆娑之中,是萧毓倔强而坚定的目光。
萧卓微微一叹,不由自主将视线投向北面,第一次在心底疑问道:这是你选的人可你,真的确定了么
昆仑在北,无人能答。
大雪飘飞之处,摇姑握着权杖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只需一步,她就可离山而去。
然而这一步,却重于千山。
碧落峰上另一处,欧阳楠神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