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泷松了口气,他心中的山峰没有崩塌。
这时,首座上那位北琉府来的大人对身边的几位族老说了些什么,几位族老走下台,宣布族比开始。
大雪山中整个狱族有四千人,常年以捕猎为生,族风悍勇,相互间比试切磋是常有的事。宗堂也不时会拿出些赏赐,举行规模大些的比试,不过从未有今天这般却郑重。
族老宣布了,族比第一的猎人就是下次跨越雪山去进贡的人选。
老一辈的一般不会出来与后辈争夺名次,也就是说,若能获得族比第一者,就能成为他幼时自己心中的“英雄”。
狱泷神情一肃,走出人群,与一众年轻猎手站在一起,风霜已将他们的稚气磨砺殆尽,他们坚毅的目光就像化不开的寒冰,随着族老的引导,他们用右拳锤击胸口,坚定的声音从喉咙中喊出。
“吾等生于雪山,死于雪山,誓为大承戍卫疆域!”
狱离抚摸着弓弦的手僵住了,无奈摇了摇头。
接着,狱泷与众人有诵读了一遍“守七缺”之誓。
所谓七缺者:“夫道缺、妇道缺、君道缺、臣道缺、父道缺、子道缺、礼道缺。”,狱族族规中,族人必须谨守自身德行,不得犯七缺之中一缺。
狱泷不止一次想过,这大雪山中,天高皇帝远,为什么宗堂里的族老还煞有介事将“君臣”二缺列入族规,现在看到族老们对那位北琉府来的大人的态度,狱泷明白了原因。
他曾以为大雪山中的狱族,虽然未生双翼,却应该以乘着霜风在天穹翱翔的雪雕自比,但他却在族老们的身上看到了羊的影子——那些被狱族驯服,宰来吃肉,做成衣裳的羊。
狱泷握着短剑的手忽的变稳了,他想,雪雕怎么也没有输给羊的道理。
年轻一辈两两择出对手,比试是摔跤。
雪山猎人们擅长弓箭、陷阱、匕首,但平日切磋当然不可能用这些手段,于是摔跤便成了一分高下的主要方式。
狱泷站在人群中,没人选他作为对手。
身为狱离的堂侄,跟着这位雪山最厉害的猎手长大的狱泷,一直以来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他并非领头羊,而是一只不合群的雪雕,自从那次被罚面壁后,他就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心思,他伪装陷阱的本领很高,伪装情绪的技巧却差强人意,于是他索性不怎么跟人打交道。
最终有一位身材矮小的同族被族老要求,不清不愿地做了狱泷的对手。
不出意料是狱泷赢了,击败一个没有战意的对手并不用费什么功夫。
在看别的同族摔跤时,狱泷偷偷注意着台上那位北琉府的大人,那位大人只是品着酒,对摔跤毫不在意——他完全不屑一顾。
狱泷看着族老的笑容,感到十分刺眼。
台上那位大人对族老招了招手,低声说了些什么,族老怔了怔,相互对视几眼,而后宣布说大人有令,接下来开始,用兵刃比试。
出场的两人拿出匕首,你来我往切磋着,台上,那位身穿绸缎的大人终于开口说了一句:“放开了打,难道当年敢反抗帝荒的狱莸后人都是这德行?”
族老们闻言急了:“都拿出本事!你们都是最优秀的猎人,这样连只羊都杀不了,还怎么捕猎!大人刚才吩咐过了,他会选出一人当他的贴身侍卫!”
听到最后一句话,交手的二人一怔,虽然还有顾忌,打法却与之前不同了,偶尔也弄出了些伤势,紧接着又打出了火气,匕首挥舞间险象环生。
最终以一人肩膀重伤为结局,决出胜负。
此后的交战族人如同魔怔,甚至不顾用出杀招,狱泷看着台上那位大人终于放下酒杯,饶有兴致看着比试,不由握紧了剑柄。
他大步走出人群:“我来!谁敢战我!”
屋内燥热的空气让人忘记了畏惧,立马有人站出来挑战,狱泷一脚踢飞他手中匕首。
接下来,连着七位挑战者,都被狱泷毫发无损击败,他没有伤到任何人。
燥热的气氛冷却下来,没人继续挑战,果然如狱泷所想,羊无法战胜雪雕。
只是台上那位大人却脸色不太好,说了声无趣。
族老们连忙宣布了狱泷的胜利,命人搬上来一个水缸,缸里还结着冰,冰层下,一尾两尺来长的银鱼缓缓游动着。
这是大雪山中的珍品,在往北千里外最冷最高的雪峰上有一座天池,天池池面结着一丈厚的冰层,坚冰比铁还硬,而冰面下便生存着这种银鱼,名为霜鳞。霜鳞只生存在最寒冷的水中,只要稍有热度就会死,一死就会化成水,所以此等珍馔无法进贡,曾是族老们一大遗憾。
不过北琉府的大人亲临狱族,却是有了品尝霜鳞的口福。
一人捧出一柄冰刀递给狱泷,霜鳞不能沾丝毫温度,所以只能用冰刀来切,它的刺也很多,所以切的人,匕首要使得好。
“请大人品尝狱族最勇猛的武士所烹制的大雪山中最美味的珍馔。”一位族老对首座上的那位大人说。
狱泷没有抗拒,冰刀在他手中灵动地挥舞着,两尺长的霜鳞被切成薄如蝉翼的小片,堆叠在华丽银盘中的冰山上。
柔软的白熊皮,温暖的雪松木炭炉,盘子里冒着薄雾般的霜气,鱼片晶莹剔透。
那位大人夹了一箸鱼肉,良久,满意地点了点头。
“本来你扫了本大人的兴致,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