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丘血流成河,意味着商丘之外的一些贵族封地上也一样会血流成河,庶民一旦被煽动起来,混入其中一些人专门煽动仇恨,贵族可以杀庶民,庶民一样可以杀贵族。
到那时候,大事可成。
甚至于可以高呼一声除墨卫道,魏楚韩各国便必须要出兵,不可能选择和墨家和解。
只要魏楚韩出兵,齐越也一样会出兵,到时候宋国的社稷就可以保全。
虽然可能会元气大伤,甚至毁于战火,死伤十万,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皇父一族将会成为各个诸侯国唯一可以承认的宋国权力的执掌者。
皇父钺翎考虑到泗上的实力,魏楚韩就算一起出兵,也不可能完全占据泗上。
但一样,泗上也绝对没有力量打赢魏、楚、韩、齐、越、宋、卫的诸国联军。
僵持之下,各国必然会选择需要一个存在的宋国作为对抗泗上的最前线,皇父钺翎就可以抓紧时间完成各种集权变革、稳固力量。
将来等到天下有变,或可以恢复昔日襄公的霸权,甚至于成汤的荣光。
皇父钺翎确信,自己再不下决心,要么宋国会被瓜分,要么会亡于泗上名存实亡,与其这样,不如一搏。
至于宋国的将来,皇父钺翎已经做了打算。
如果真要下狠手,让宋国血流成河然后浴火重生,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和之前因为要集权而出现了矛盾的其余贵族修好,告诉他们要一致对抗真正的敌人、扑灭底层暴动的烈焰。
集权的话,最多也就是收回一些权力,总还可以保存家族的实力。
可若是底层暴动,那就是天翻地覆,到时候各个家族都要毁于不可控制的愤怒。
等到魏楚韩泗上等国都打累的时候,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如今各国都在变法,各国变法的手段也各不相同。
抛却不可能学习的泗上,大体上也就是那么几种。
魏国变法,是从西河开始,对应的军制是西河武卒,那是一种半募兵制度,是延续了三晋的军功爵体系。
秦国如今的变法,也是一样,如出一辙,也是军功爵体系。
可宋国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因为宋国面临的局面是土地已经被贵族们瓜分干净,对外战争并没有获胜的空间,不像是秦、魏乃至楚,都有对外扩张的空间维系军功爵体系。
而且因为这一次需要和之前的贵族修好,那就导致了无地可分。
秦国是收拾了一批贵族,空出来了部分土地,然后向西扩张。
魏国前期的变法,是直接夺取了西河,驱赶了那里的秦人贵族,空出土地分给其余人。
宋国无地可占无地可分,如今又要和贵族修好,就不可能动他们的利益。
既是这样,皇父钺翎觉得,为何就不能走另一条路?
自己的封地是整个宋国最大的、最多的,自己将自己的封地授予封地上的农夫,换取他们的服役。
除了服役之外,他们不需要缴纳任何的赋税,只有血税义务。
而赋税,从自耕农、工商业者身上出。
不断挑唆缴税的不缴税双方的矛盾。
通过不断压榨那些自耕农和工商业者,使得他们失去土地和财富,从而成为一无所有的农奴,再夺走他们的土地、将他们作为军功奖励授予私兵部曲耕种土地,扩大自己掌握的人口和土地的规模。
到时候,养出来一支完全忠于自己、和自己有着人身依附关系的私兵。
其余贵族也可以这样,但是他们的土地少、人口少,所以他们的部曲私兵也就少,整个宋国私兵部曲最多的皇父一族,就可以凭借那些私兵部曲压制其余的贵族,从而一家独大。
为了保证其余贵族的部分利益,又要收拢一部分权力,大可以延续询政院的存在,使得各个贵族出人为官任职,切断底层上升的通路,又使得各个家族在对抗底层这件事上保持一致的态度。
因为自己封地上的授田农夫不需要缴税,而且有战功可拿甚至可以多分土地,所以他们必然忠于自己。
那些反抗的自耕农、工商业者,因为需要承担赋税,那些没有赋税只需要服役的私兵杀起这些人来绝不会手软,两者之间的利益根本不同。
皇父钺翎觉得,自己这算是一种复古,复国野之别的古;复君子恒贵的古。
到时候那些自耕农和工商业者就如同野人,只缴纳赋税,没有从军的权力和义务。
授田的私兵部曲从军,掌控武力,因为他们有土地、且不需要缴税,所以他们并没有土地和不缴税的利益诉求,从而将宋国的底层彻底分化为两种,使之互相争斗,积累仇恨。
选拔人才上,完全不采取尚贤的政策,而是贵族优先,使各个家族的贵族垄断整个宋国的高层,依靠各自掌握的军事力量和家族势力,来排位进入权力中心。
唯有如此复古,才可能维系宋之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