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武君心中咯噔一下,这是箕子见纣王的故事,早有传闻,如今正合那番场景。
用的璆琳杯,总不可能盛放酸酒,这也的确是见微知著。
临武君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一刻熊良夫便笑道:“可我今日观临武,民众并不饥困,有衣有食,并非不足,这正是你施政的缘故啊。”
临武君亦笑道:“箕子所言,未免过于悚人。楚人中也有人认为,应该王公与民并耕而食,却不知劳心者治人。”
“民富,则多怨;民穷,则善战。尊卑有别,方为正途。”
“这璆琳杯产于泗上,可墨者却多节用之辈,他们只的愿意节用?无非是当年墨翟短褐木屐行义天下,身为墨者不得不从,所谓践圣人之足也,如子张之贱儒一般。”
熊良夫也大笑道:“泗上墨家,多是虚伪之辈。既说我们是蠹虫,却不妨碍与我们贸易往来,他若不生产这样的璆琳杯,我们又如何会用所谓‘不劳而获’之资购买?”
说话间,刚才的参乘少男已经斟好了色泽亮丽的酒水,伸手送上,熊良夫嬉笑道:“果酒非冰不能出味,我最喜冰酒,你尝尝是否够冰?”
这是极为亲密的举动,也是一种勾引,明知道临武君是在投其所好,自己也需表达一下自己很喜欢临武君投来的这一所好。
待少男尝过之后,熊良夫轻啜一口,颇为满意又夸赞了几句。
临武君见熊良夫高兴,又将话题转到了刚才射猎之事,多说了几句后,终于步入了正题。
“说起射猎,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之前我喂养了几头猎犬,可是喂养他们的奴仆总是偷吃那些猎犬的食物,以至于猎犬吃不饱。每次狩猎的时候,这些猎犬总是会把猎物咬死后自己吃掉。”
“我以为这些猎犬不忠,却不知道不是猎犬不忠,而是因为这些猎犬没有吃饱。幸好还可以狩猎的时候吃一些,若是不能狩猎却又一直吃不饱,只怕哪一日我去牵它们的时候,恐怕还要咬我一口呢。”
这话里有话,但又没有说的太直接,就看熊良夫怎么接。
若是一笑而过,那就是个笑话趣闻。
然而熊良夫却没有一笑而过,听了这个故事后,叹息道:“犬若如此,不过是偷吃猎物,或是咬人一口。”
“封君大臣若是这样,只怕还要给社稷带来动荡呢。”
“昔年申公巫臣事,不就是因为想要的东西没有得到,所以叛逃到了晋国,教授吴人用战车,以至于楚疆无日不乱?”
“寻常的事中,总是隐藏着一些道理的,只怕这些道理不能够被人察觉,以至于遭到祸患。”
临武君心中暗喜,王子良夫既然举了申公巫臣的例子,那正和之前有人来传讯于他的消息一样。
临武君说的是猎犬,实际上说的是封君,如果熊良夫接话那么说的就是封君,若是不接话说的就是猎犬。
熊良夫对于这番话可接也可以不接,但他不但接了,还主动把话题引到了申公巫臣叛逃一事。
申公巫臣叛逃,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可现在,楚国依旧也有叛逃事件,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叛逃,无可避免地要说起之前因为变革而叛逃的屈宜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