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文澜今日没有去户部应卯,留在冯家大宅里就等着长子冯缭将冯翊、孔熙荣揪回来。
孔熙荣乃是冯文澜的外甥,而且什么事都是被冯翊牵着鼻子走,他不便严厉训斥,但盯住三子冯翊的眼珠子,恨不得将其剥生吞了。
“韩家父子狼子野心,你有几个心眼给人家玩?”冯文澜劈头盖脸的训斥道,“你是嫌我被你们气得不够狠,还是我打一开始就没有叮嘱过你们?”
“你之前也没说离韩谦远点,再说谁就能肯定三皇子一定不能成事?”冯翊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冯文澜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握在手里半天没有发挥作用的藤杖,劈头盖脸就朝冯翊头脸抽打过来,“你还以为韩谦塞你们一个捉钱令史,是什么狗屁好差事?”
冯翊被抽得“嗷嗷”直叫,满屋子乱窜,嘴里还不忘向外屋求救:“我要被打死了,要被打死了,大母救我。”
“你们捉住这小畜牲,我今天打死这小畜牲算了!”冯文澜吩咐几名家兵,决定今天狠狠给冯翊一个教训,以免闯下大祸。
“反正翊儿也不是冯家的独苗,你要打死就打死吧,我也没有几年好活,今天就算是被活活气死,也是我罪有应得,谁叫翊儿是我从小护到大的,他有什么错,我也得替他背着!”这时候外屋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你们都别拦住我,让我一头撞死拉倒吧!”
冯文澜高高举起的藤杖,愣是没有办法狠心抽下去,最终恨恨的将藤杖扔到一旁,吩咐左右:“将这孽子拖出去关起来——派人去三皇子那边便说这孽子得了急病,需要休养几个月。”
待家兵将冯翊搀出去,外屋又传来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冯文澜听了心浮气躁。
这时候走进来一个颇为清丽的中年妇人,见孔熙荣还坐在那里,瞪了他一眼,叱道:“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孔熙荣到底是没有敢将春娘等事都如实吐露出来,被他母亲喝斥了一声,也乖乖的走出去了。
“大哥,照我说你也应该学韩道勋,尽快找到机会出仕地方,”中年美妇说道,“陛下不放心徐氏,却不能动徐氏,拖延下去,指不定朝中哪一天就会生乱,而且有可能是大乱。冯家现在大大小小都在金陵城里,太被动了,我夜里睡觉也不踏实。要是大哥能出仕地方,将来不管哪家得势,冯家在其眼里,用处都应该更大一些,留在城里的人,也能更安全些。”
“姑母所言甚是,但就怕现在轻举妄动,徒惹安宁宫猜忌啊。”冯缭说道。
当初安宁宫从中作梗,将冯翊、孔熙荣、韩谦等人选到三皇子身边陪读,除了这几个纨绔子弟声名狼籍之外,多少还有些倒逼的意味。
而从天佑帝这几年不断削弱元老重臣的权势,冯文澜就猜测天佑帝不可能容忍驾崩之后外戚徐明珍掌握重兵扶持太子杨元渥登位的局面出现,韩道勋装痴卖傻大闹朝会谏驱饥民受到天佑帝的严厉喝斥,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冯文澜与孔周都在朝中,即便有心投向安宁宫,也不敢流露出丝毫的蛛丝马迹,要不然他们就会成为天佑帝第一个要敲打的对象,反而不像州县的官员选择更自由一些。
所以说对冯家而言,最好的选择就是不作选择,冯文澜还一直都特意叮嘱冯翊、孔熙荣两人在三皇子身边,吃喝玩乐便行,但谁都没有想到,韩道勋、韩谦父子挖出这么大的坑,将一潭死水搅得如此浑浊?
冯翊、孔熙荣这一年多是没有干什么事,也就与韩谦交往甚密,但就是如此,便已经洗不干净清白。
而有韩道勋、韩谦父子的前车之鉴,他这时候想办法出仕地方,安宁宫那边会怎么想?
冯文澜苦恼之极,这时候又有家人跑进来禀报:“韩府派人过来,说是有八百担茶叶,要咱府上接收;还说是跟大公子说好的,用来抵三公子及表少爷担任捉钱令史的四百万钱的本金。”
“这竖子是非要我们冯家一起拖入这烂泥坑里,才甘心不成?”冯文澜气急败坏的骂道。
冯缭也是脸色阴郁。
他替冯翊、陈熙荣答应承揽下龙雀军捉钱令史的差事,无非是想着每年贴一两百万钱给临江侯府,而他们每年私下孝敬安宁宫及太子那边的钱物,也远远超过此数,即便最后摊开来清算,也不能算多大的污点。
冯文澜让冯缭带着人到兰亭巷截住冯翊、陈熙荣,以及冯缭公开答应韩谦所提的条件,也有着自证清白的用意。
然而频繁的大宗货物及人员往来,这才是最扯不清、道不明的瓜葛。
只是,现在韩谦让人直接将八百担茶送过来了,他们是接收,还是不接收?
而以韩家父子的心计、谋略,他们此时将八百担茶叶拒之门外,那边就会收手吗?
“无论是常平仓令,还是前朝所设的捉钱令史,官给本金是惯例,却是没有办法不受,”冯缭蹙眉沉吟片晌,跟他父亲说道,“而我清晨带着人过去截住冯翊,别人也能看出他们这次是要将八百担茶叶硬塞过来,我们收下,也是勉为其难。”
“先收下吧!”冯文澜烦躁的说道,没想到此时的他,竟然拿一个竖子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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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大黑带着人将八百担茶叶送入冯府,就带着人出城赶往桃坞集,跟韩谦会合。
这时候装运粳米、小麦以及铁料、土布等物资的叙州船队,也是刚刚到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