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吃完饭,坐在外头的石凳上歇息,看了看突然阴暗下来的天色,还有半个时辰,红日便会跃出云层,再度晴好。他知晓至少半个月内天气晴好,祈福什么的根本用不着,但也不会去戳穿那个女孩子的小把戏,毕竟……吃人嘴短啊!
那边已经围了不少工匠了,女孩子身着阴阳司的官袍,手持槐木剑,搬鼎燃香,神情肃穆的站在那里,真是符合了人们心中对于祈福的一切想象。
真是个神棍啊!杨公看不下去了,抽了抽嘴角,撇过脸去,这要是真装神弄鬼没本事的也就罢了,这个人偏偏有本事还在装神弄鬼,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随着工匠的抽气声,那边的“祈福”已经开始了,抽气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狂风呼啸发出如鬼哭狼嚎般的尖锐叫声,真是能想象到的一切诡谲神奇都在这场“祈福”中出现了。扛锤子、推车的、和泥的工匠都停了下来,循着那边的动静望去,这一望便再也挪不开眼来。
电闪雷鸣、皇陵上方浓云滚滚,祭台上的女天师倏尔一个转身,槐木长剑直指上空,刹那间滚滚浓云犹如被她这一剑劈开一般,分裂开来,红日再度跃出曾云,日光普照大地,女天师甩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执木剑负在背后,含笑望着众人。
看的如痴如醉的众人仿佛方才醒来,顿时一阵欢呼,卫天师果真求来了好天气!
杨公看着这一幕深吸了一口气,这一板一眼祈福的架势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但装神弄鬼也是需要资本的,譬如方才所见的电闪雷鸣、浓云滚滚,有这样的手段涌用来招摇撞骗也委实太可惜了。
欢呼过后,工匠们便散开继续干活了,从小祭台上走下来的女孩子走了过来,笑眯眯的跟他打了个招呼:“杨公,你看我方才表现的如何?”
“有那样的手段何须招摇撞骗?”杨公摇头。
女孩子不以为意的笑道:“招摇撞骗也是要本事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我做这些又不收钱,工匠安心,好好做活岂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
杨公看着她道:“暴殄天物!”
“杨公是说我么?”女孩子脸上笑意更甚,摆了摆手,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握了握拳头,道,“还好,这些对我来说并不难。”
杨公瞟了她一眼,想到今日她的所作所为,便道,“那你往后每逢十天半月都要来一次装神弄鬼?”
“我想不用如此了。”卫瑶卿抬头看天,“这样的好天气要多少有多少,就怕到最后,他们又不想要了。”
杨公似乎并未听到这句话,所以没有理会她,继续低头看手里长安城的地图。
一转眼就快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了,拎着空食盒的女孩子站在皇陵的日晷前盯着日晷上那道缓慢移动到几乎微不可见的细线出神。
在细线终于落到辰时上时,女孩子欢快的叫了一声,同不远处的杨公摆了摆手,拎着食盒大步离去了。
见她离去,正在忙活的工匠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做完工可以休息了。
女孩子走的很快,提步带着内力在人群中穿梭。回家去嘛,自然健步如飞。到家也不过辰时一刻,匆匆换了一身常服,留了一句“今天不回来吃饭”便离开了家门。
到百胜楼的时候已是辰时过半,走上二楼里间的包厢,包厢里已经坐了一个人,她走过去坐了下来。
正看着窗外街景发呆的裴宗之关上了窗户,道:“最近好似天气不错。”
“放心吧,这样的好天气多得是,就怕到最后你们又不要了。”卫瑶卿道。
这句话今日一天之内她说了两遍了,可惜第一次说时,杨公没有理会她。
裴宗之神色认真的看了她一眼,道:“那我找人在我的裴园里多凿几口井。”
卫瑶卿被他这句话逗笑了:“其实也不用……对了,裴相爷那里怎么样了?”
“叶修远可能是世族的人,他会暂且压下换相的折子,但一切还要等孙公来了再说。”裴宗之道,“右相这个位子不可能给一个长久不醒来的人,能压得了一时,压不了一世。尸位素餐这种事迟早会被参,所以最好孙公能把人救醒。”
能做到这样就足够了,她能想到的为乔环做的事情也只有这些了,至于乔环能不能醒来,她已为他尽人事,剩下的还是要看天命。
卫瑶卿执起酒杯,朝裴宗之晃了晃,一饮而尽,表示谢意。
入口甜甜的果子酒,酒味很淡,果子的味道倒是十分浓郁,这样的果子酒喝上几坛子都醉不了。
“其实我也有事情想请你帮忙。”裴宗之将手里的酒杯放了下来,看向她。
女孩子夹了一筷菜放入口中,笑眯眯的看着他,待吃完了才道:“我来猜猜看,不会是为了裴家那个面相特异的小子吧!唔……就是小的那个,叫裴季之是不是?”
裴宗之点头,道:“裴行庭让我叮嘱你要藏拙,他怕你不懂这些,为新君所忌惮。他不想裴季之惹来大祸,所以想找我帮忙。”
“那是要谢谢裴相爷的提点了。”卫瑶卿面上笑意不减,“我来猜猜看,裴季之如今是不是音讯全无?”
裴宗之点头。
天下之大,江湖之远,要藏一个人太容易了。
“现在不好找,再等等吧!”卫瑶卿想了想道,“与其我们去找他们,不如让他们来找我们,总有机会的,别急!”
裴宗之嗯了一声,看着她又道:“黄石先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