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里,懿潋小憩,茹央去绣花,秋意便趁空朝宿馆跑去。却没发现身后,茹央悄悄跟随。
到那之后,秋意对守卫说要找小七,守卫让她自己进去,说女奴们都在里面绣花呢。秋意谢过他,急匆匆进去。
脚刚跨入门槛,秋意就问:“请问,小七在吗?”
她那夜见过小七,知其长相,不怕认不出。可女奴们全都一个打扮,又都低着头绣花,那么几十个人坐在长桌旁围着,想一下子认出还真不容易。
许卿柔听见有人找她,抬起头来,看见秋意,知道她是懿潋的宫女,便起身过去,问找她何事。然而,她的声音依然哑着,只能勉强听见。
从声哑那天起,暄沪拿来的药便多了一副,治疗她的嗓子。
只是,中药本就见效慢,嗓子哑了不可能一两天就好,就算放在现代有西医也不一定好得那么快。许卿柔现在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对方注意能听见,可那声音实在太难听。因而,许卿柔尽量不说话,心里却难受得要死。一个这么漂亮妩媚的美少女,一开口却发出破哑得仿若外星人般的声音,简直受不了。
好在女奴们都很体谅,让她不要说话,实在需要说就用唇语加比划或写字。许卿柔每次边用唇语边比划的时候,心里就委屈得要死,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这两天,她的眼睛总是红红的,肿胀难消,叫人看了心疼不已。
秋意并不知道许卿柔被懿潋下药毒哑之事,以为只是伤风咳嗽,便说,你不舒服,我们去外面说吧。说着,她拉起许卿柔的衣袖一起朝外面走去。
到得院外,秋意紧张地说:“小七,娘娘想要害死你,你千万要小心啊!”
许卿柔一震:“你不是,娘娘的人吗,怎么会来告诉我?”
然而,她的声音实在太低哑,秋意又担心别人看见和听见,老去注意周围,有的字没听清。
“你说什么?”秋意有点慌,“我不知道娘娘为什么恨你,但她好像想要你死。小七,我知道你是无辜的,能避就避吧。”
许卿柔还想说话,可嗓子像在冒火,声音仿佛被烟火堵在了下面,挤不出来。她很着急,只得将秋意拉到守卫的小屋,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秋意疑惑地看去,许卿柔写的是:“你是娘娘的人,为何告诉我?”
秋意凑近她的耳朵,低声道:“我不想害人。”
许卿柔又写:“她想怎样?”
秋意摇摇头:“我还不知道,只知道她想找茬给你定死罪,而且是在殿下回来之前!”
嗡的一下,许卿柔只觉得脑袋里像有个东西突然崩裂,瞬间散开,让她整个人都懵了。惊恐从脑海里向外蔓延,很快遍布全身,连毛孔都张开了,汗毛也根根竖立,莫名的寒气几乎将她冰冻。
“为什么?”
这回,没有写字,秋意却读懂了她的唇语。
她同情又心痛地看着许卿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你才来,娘娘要你捏脚,我看出你有伤,是昏迷不是睡着。娘娘很生气,把你打得遍体鳞伤,我想帮你说话又不敢,小七,别怪我。今儿娘娘心念很重,把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小七,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救你,殿下又去送葬了,还没回来,顾不上。要不,你逃吧。”
送葬?对,送葬!
秋意这么一说,许卿柔又惊魂般想起,今天是许家一百多口人的葬礼,官员和王爷侯爵们都去送葬了!
她不禁浑身哆嗦,十分激动,眼泪即刻溢满眼眶。不是她没心没肺,把自家人的葬礼都给忘记。而是,她必须掩饰,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她跟丞相有关系。既然要装成另一个人以活命,就必须装个彻底。
送葬队伍出行时,她们全都跪拜,许卿柔也一直在心里默默祈祷并发誓一定会为他们报仇。那一刻,她泪如雨下,却只能憋住,悄悄在肩袖上拭去。按规矩要戴孝七天,到现在她们都还一身素白,她怎么能忘。
秋意也是一身素白,只有本色绣花。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全身白衣白裙的宫女和女奴们,加上都化的淡妆,一个个如清水出芙蓉,仙气飘飘,淡雅清美。
许卿柔为了不让人看出她有异于常人的悲痛,强迫自己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拼命低头绣花。可有谁知道,她的内心全是当夜相府惨案发生时的情景,一闭眼就是一片血肉模糊,厮杀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只要想到当时那两个漂亮可爱,聪明伶俐又带着几分稚气的小丫鬟,那个美丽慈爱的娘,以及那个还算帅气却凶巴巴地逼她嫁给秦良澍的爹,许卿柔就想哭。
秦良澍,父母为她定的相公,帅气英俊,气质非凡。只可惜,他像个神经病,遇到的时候以为她是出逃的丫鬟,再见时又疯疯傻傻,神经兮兮,且没用到轻易被她摔倒在地。如果她当初没有逃婚,而是答应嫁给秦良澍,结局又会怎样?
许丞相夫妇虽然不是她想要的父母模样,却只做了她一天的爹娘就死于非命。而且,听说歹徒还十分凶残地砍下父亲的头颅。这些惨景光是想想都能让人义愤填膺,恨不得手刃凶犯,为遇难者报仇雪恨!
而她却只能强烈控制住这满是仇恨的内心,逼迫自己去专心绣花,骗自己说今天只是个寻常的日子,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有惜锦看出她不对劲,面色苍白,冷汗淋漓。
惜锦问许卿柔怎么了,如果不舒服就不要做了,回铺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