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淡淡一笑:“你说得对,也非完全对。”
徐璐面露迷茫。
凌峰解释道:“我们身为世家勋贵,有蔽处也有利处。利处就是生来就比别人尊贵,起点高,稍微运作,便能胜过普通人寒窗苦读二十年的艰辛。但也有蔽端,那就是无法像文人那样,尽展抱负。等到了一定程度,就得激退涌流。就像方昌侯,镇国侯那样。或许,不出意外,再过几年,方阁老也会主动致仕了。”说到最后,凌峰语气颇为怅惆。
是呀,人人都想位极人臣,可真到了那个位置,但凡有理智的,都会考虑怎样从那个位置平安退下来。能够全须全尾全身而退,这才是做官的最高境界。只是自古以来,又有多少名臣真能真正得到善终?
修得文武艺,卖得帝王家。
可大多时候,并不是你想卖就能卖的,还得看帝王领不领你的情。
徐璐怅然地看着凌峰,轻声道:“那么爷呢,爷对将来可有打算?”
凌峰淡淡一笑,“自然要看圣上的意思。”
徐璐慢慢品味着,虽然不甚理解,但又有些理解。
元月一过,总算彻底把年过完。各家各户总算收了心,很少再四处走动。但凌家主子们却依然忙碌。凌宽是五军都督府里的中路都督,每日都要去五军都督府报备。最近今上提出富国强民口号,尽管如今已算太平盛世,老百姓富裕安乐,但大庆朝九边重镇依然需要重兵抵卫。包括方阁老沈阁老凌宽在内的一干有识之士,及兵部尚书左向荣同时上书,提出京军与边防军轮流互防提议,提高京军作战能力,并竭制京军因久安而生出的骄横浮夸之气,得到圣上大力褒扬。而训练京军的任务,就交由了凌宽。
武夫人也很忙碌,凌家能有如今成就,可离不开庞大的财力支撑。武夫人则是凌家包括凌氏家族名副其实的财神爷。凌家在全国都有商号,势力遍布全国各地。其忙碌程度可想而知。
武夫人一心忙碌于商场,管家大权则交由徐璐。凌家人口简单,倒也不难。
外院每月划入内院的资金非常充裕,徐璐也逐渐抛开小家小气的管家模式。但每月依然能剩下不少的银钱。这些都正大光明纳入徐璐的腰包。可以说,家族富有,管家确实是项大肥差。
资金的充裕,凌家的内院管理就更加严格了,徐璐作主放出了一部份老迈的佣仆,另外又从家生子里挑选出优秀机灵的来作重点培养。徐璐每日把任务下发,只需不定时监督就成,也不必亲力亲为,只是逮到有作奸犯科之辈,绝不手软,从里到外一应撸得干净。与凌峰相处久了,多少也被凌峰同化。如今徐璐也喜欢兴连坐。这些奴才当中,但凡有一人犯了错,必定全家遭贬,尽管会落得不近人情的埋怨,但效果却奇好。
没有人再敢对徐璐阴逢阳违。
对于奴才的管理,徐璐也有了一套管理心得。驾驭凌家上千口佣仆,也还轻车驾熟。只是,对秋韵此人,徐璐却一时犯了难。
华馨苑后院的东厢房里,三间屋子打造的会客场所,宽阔舒适,采光良好,是徐璐平时办公会客之所。使用率最高。
徐璐斜坐在临窗的软蹋上,手上拿着秋韵递过来的一张一千两银票,和几绽官银。望着杌子上坐立不安的秋韵,缓缓道:“你说,你想赎回身契?”
秋韵低着头,忐忑却又坚定地点头,“是的,还请少夫人成全。”
为怕徐璐不同意,秋韵又赶紧保证,“少夫人放心,我只是赎回身契而已。但依然在少夫人手底下做事。梁记油条铺子也按着往日的约定来分成。我也听说凌家也有不少掌柜,也并非人人都签身契的,是不?”
奴才为贱籍,但凡有头脑的,一旦有了成就,第一要做的就是赎回自己的身契,恢复身由身。但一日为奴,则终身为奴,曾经做过奴才的,永远不可能成为良籍。想要成为良民,必须还得主家出面,向官府作保,开具路引,户贴,黄册,才能真正恢复良民。
徐璐盯了秋韵良久,她一直摸不透这人的性格,你说她笨吧,人家出口即成章。你说她粗俗吧,她懂得又挺多的,会识字会算账。你说她聪明吧,她又连最起码的人情世故都不懂,为了开这个早餐铺子,徐璐可没少给她担待。尽管这人做生意还有一套,但她一介女流,想要做大,何其艰难。这时候,找个靠山是非常有必要的。但她却不这样想,她只想恢复良民身份,再继续替徐璐管铺子。
徐璐沉吟片刻,说:“也罢,看你也不像永远屈居人下的,说不定将来还会大有成就。今儿我就与你行个方便。只希望将来显达后,不要忘本才好。”
秋韵脸上揉进一抹喜色,赶紧说:“我这条命都是少夫人救的。没有少夫人,也没有我的今天。少夫人大恩,秋韵永世难忘。我发誓,今生今世,绝不做出有损少夫人利益之事。我梁秋韵立此重誓,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立誓就免了,只要你记住今天的话就好。”徐璐顿了顿,又说:“我不怕忘恩之人,最怕的却是让被救之人反噬一口。”
秋韵又赶紧保证,她绝不是那种人。
徐璐不欲与她多作纠缠,放还了卖身契,收了一百两银子。并另外与她写了份合作协议。
秋韵前阵子狠狠宰了王如海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