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姑不得已,又打量了丫头一眼,说:“刚才贫尼就说过,这位女施主虽出身卑贱,却自有贵人相助。将来定能衣食无忧。贫尼也只能说这么多了,天机不可泄露。”
徐夫人又问:“那我这丫头,可会有子嗣?”
道姑又打量了这丫头几眼,说:“夫人这丫头,面相确实不错的,将来定有出息,至于子嗣,不出三年,必定能有。”
徐夫人双手合什,嘴里说着阿米佗佛。
凌峰却不可置否,问:“你能算别人,可否算出自己的命运?”
道姑一脸郑重,“我们有这样一条祖训,算命莫算己,算己死无疑。”
凌峰大笑一声,“好,说得好。来人,把这招摇撞骗的骗子拉出去,杖毙。”
林夫人贴身陪嫁丫头锦红说到这里,忽然口干舌躁,就停了下来,“夫人,奴婢喝口水。”
总兵府衙的后堂里,一群妇人正围坐在一起,由锦红之口,凌家当日发生的事儿似乎就在眼前上演,峰回路转之处,却又没了下文,急得一干妇人抓耳搔腮。
“这死丫头,赶紧喝,惯会吊胃口。”
“凌大人当真把那道姑杀了?”
锦红喝了口茶水,这才继续道,“那道姑不相信凌大人真要杀她。怒斥,凌大人,您怎能恩报仇报?”
锦红学着那道姑的语气,横眉倒竖,倒也把当时的情景演得淋漓尽致,让众人能够在脑海里回想出那道姑的愤怒。
“凌大人看都不看那道姑,只说骗子胆子倒是不小,居然骗到本官头上了。拉出去,杖毙。”锦红很有表演开赋,学了凌峰的语气后,又马上恢复道姑的语气,“那道姑见凌大人来真格的,就慌了神,赶紧向徐夫人求救,徐夫人,我是不是骗子,您最是清楚不过了。是不是?”
看着一干妇人眼睛瞪得老大,全盯着自己目不转睛,锦红得意至极,“只见徐夫人慢条斯理放下茶杯,慢慢得说,峰儿还真说对了,你就是个骗子,天大的骗子。”
“啊……”众人惊呼出声,纷纷不可置信地望着锦红,“徐夫人当真这么说?”
好一个荡气回肠的锋回路转!
“这怎么回事?徐夫人怎会说那道姑是骗子?”
“那道姑不正是徐夫人请去的吗?”十来位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起来。
林夫人赶紧挥挥手,“安静,大家别吵,只锦红怎么说,锦红,赶紧的,别卖关子了。”
锦红知道,高潮来临,也不卖关子,吭了两声,把当时的情形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那道姑听了徐夫人的话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道:“徐夫人,贫尼好心帮你赢了官司,你就这般回报贫尼的?你们这些官家人,果然是御磨杀驴好手段。”
徐夫人忽然冷下脸来,把茶盏摔到道姑脚下,怒斥:“大胆刁民,居然敢骗到我身上来了。”
那道姑更是愤怒悲愤,直指着徐夫人厉声道:“好好好,过河拆桥本是官场中人最常见的本事,我原本还不相信,今日总算让贫尼见识了。”
凌峰冷哼一声,“是谁指使你的,只要说出了主使者,本官还可以饶你一命。”
徐夫人身边的丫头忽然笑嘻嘻地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谁是幕后主使者。”
“那尼姑还不肯认输,只见徐夫人说,峰儿媳妇的生辰八字,我给你的是假的,蠢货。那道姑这才知道她上当了,钻进了徐夫人早就设计好的笼子里,也没了底气,一五一十的把幕后主使者全交代了。大家猜猜,谁是幕后主使人?”
“谁?”
锦红正要说话,林夫人截过话,“那还用说,先前有关凌夫人不能生养的流言是谁散播出去的?”
众人恍然,但仍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是她?”
林夫人不屑地道:“不是她还能有谁?诸位远在泉州,肯定不知那位行事有多下作。”然后把杨老夫人以前在京城的所作所为又说了遍,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后来又听锦红说,那道姑也亲口承认了,是受杨老夫人指使的,大家纷纷不可思议地惊呼出声,然后又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了杨老夫人打的主意。
先是散播徐璐不能生养的流言,紧接着,拿徐夫人当马前卒,一步一步地让徐夫人钻进所设的圈套中,等徐夫人赢了官司后,必会对所谓的仙姑深信不疑。然后这位仙姑就能趁着徐夫人对她的信任,说徐璐命中无子,徐夫人也绝不会怀疑。杨老夫人在算计徐夫人的时候,肯定也是彻底了解过徐夫人的性子。徐夫人本来就好强,对徐璐原本就没好感,再加上所谓的仙姑的话对她的冲击……杨老夫人的计谋已成功了一半。
杨老夫人也确实厉害,一步算三步,步步算计,丝丝入扣,对人物的心思揣测,对各个阴谋诡计的精微掌控,外头的流言,再加上仙姑的“法力”,徐夫人这个至关重要的马前卒,徐璐就算不给她孙女让位,至少杨丽娘的一只脚已踏进了凌家门。
听着林夫人对杨老夫人往事中的回顾和评价,再分析针对徐璐一事的种种作为,众妇人寒气直冒的同时,又全都不屑地讽刺出声。
“可惜了,机关算尽,到头来还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林夫人笑得幸灾乐祸。
“如今凌大人也知道了杨老夫人干的好事,就算她孙女是天仙,估计也不会多看一眼了。”
众人分析了杨老夫人即将面临的种种难堪,忽然又想到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