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什么天大的案子都给抛在脑后,豫王的身体安康最重要。
可惜的是,没有人能见到他。
豫王昏倒后,就被送入玲珑房中,再没了消息,见不到人,摸不清情况,县衙顿时一片人仰马翻,个个火急火燎的,四处张罗了名医与贵重的药物就往玲珑房里送。
众人忙得上蹿下跳,那位虚弱昏倒的主儿却悠然自得地在房内饮酒喝茶,漆黑的眼眸微醺酒意,苍白的面色晕染上几分浅浅的红。
玲珑坐在矮榻的对案为他斟酒摆棋,他倚着案几,一脚曲起,一脚斜垂于榻板下,手里倒提着一只高足酒杯,姿态慵懒,眼神悠远,不知看向何处,细看,醉意微染的眸底却是清冷一片,带着冰冷而沉重的寒凉之色。
“殿下在想谁?是,珠兰那个丫头?”玲珑见邵衍一直若有所思地提着酒杯,不禁问道。
“你觉得那丑丫头是个什么性子?”
玲珑一愣,叹道:“殿下许久没对人如此上心了。”
对这件事,她一直不明白,以她对豫王性情的了解,光是下mí_yào这一件事,已是足够那丫头死上百次犹不足惜,事实却是她并未被追责,现今还在外头逍遥自在地蹦跶着,简直就是奇迹。
“上心?”邵衍低笑了一声,夹杂着微不可察的嘲讽,“那丑丫头有些本事,可还是稚嫩得很,若孤能被她随意对付,早不知死在何处了。”
玲珑有些意外地皱起了眉头,“殿下……那日难道不曾中招?”
那日天风抱着邵衍匆匆往往地冲进房,直接将她往外头赶,事情发生得太快,她连邵衍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看清,人已被关在了外头,直到过了一个时辰,天风才满头是汗地出来,道一声无碍。
关门的时辰太长与天风的焦急模样让她一直以为邵衍是被珠兰的那一手mí_yào伤到了身子,如今听邵衍这么说,难道那日他竟是装的?
邵衍眸光微凉地看了她一眼,她一惊,连忙低头,再不敢言语。
“郑经来九方县不过三年,就能如此快地立足,与邓家的帮扶脱不了关系,那个丫头既有胆乱了邓家的名声,也该想到郑经会替邓家收拾这笔烂账,她究竟有几分能耐,孤好奇极了。”
“殿下想让她去对付郑经?”
邵衍将金杯往案上一放,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却流光四溢的笑,“摸清了孤的这么多秘密,就别想轻易脱身。”
素来被豫王盯上的人,最终下场都十分惨烈,不死也该脱半层皮,这个珠兰倒是有些不同。
玲珑没再多话,替豫王斟上酒,低垂的眸中暗自掠过几抹深思。
棺材铺的生意一如既往地平淡,地下密室也是一如既往地安静。
沈碧月伏在案上,专注而凝重地盯着摊开的卷宗,眉头紧紧地蹙起,忧愁与烦躁在铅华洗尽的白净小脸上更为明显。
这是侯武送来的关于邓府和郑县令的情报,昨日吴征跟着几名孟家家仆去了茅安乡的沈家宅子,她便使唤着让侯武去秘密查探他们的底细,哪知他的行动如此迅速,一叠厚厚的卷宗在今儿个一大早就麻溜地送来了。
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信条才查的他们,哪知这么一查就查出了不对劲来。
郑经本是青海州虞城县的正七品上县令,政绩斐然,行事谨慎,颇有手段,在三年前因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而被贬到了丰水州的九方县来,虽说同是县令,但青海州比起丰水州要丰饶许多,在品级上自然也是高出一头。
郑经作为襄国公同胞兄弟的娘家侄子,身后有皇家国舅爷的张家作靠山,仅仅只是个小错误,却被贬到这过分贫瘠的九方县来,只有一个解释,他的被贬是故意的。
而在丰水州,能与他搭上关系的,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豫王。
据她所知,豫王虽是张家的外孙,却鲜少与张家来往,态度冷淡,却不失礼节,每年襄国公张承举办寿宴的时候,他都会回去一趟,所送寿礼,皆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一个是张家的远房亲戚,一个是张家的宝贝外孙,身份品级差了十万八千里,之间相联系的只有张家这层关系,若郑经是被派来保护豫王的,根本无需暗地里贬罚,明面上走一圈就是。
用了贬罚,明面上看是张家严于律己,大义灭亲,可暗地里的弯弯绕绕,就很值得推敲了。
她终究不是那个只有十三岁单纯无城府的沈碧月,而是前世从夺位之争中走出一条锦绣繁华的皇后沈氏碧月,明白这种越是看起来上毫无破绽的事情,暗里越有问题,本能地嗅出了几分阴谋的味道。
只是再怎么阴谋,也与她无关,她要对付的只有邓家。
郑经与邓家勾结的缘由很清楚,九方县的贫瘠,郑经的权势,还有邓家的金钱,种种因素促成了他们的合作,互谋利益,各取所需,一切都是如此地理所应当。
邓家借势,郑经取钱,奔波其间的正是那位马府县尉,他是郑经从虞城县带过来的人。
好在这三年他们虽刮取了许多民脂民膏,也不敢做得太过分,除却一年前曾处死了一名贪污受贿的县衙主簿外,并未出什么露马脚的蠢事。
沈碧月轻叹一口气,她想动邓家,必会牵连到郑经,二者关系看着简单,却是最不容易处理的,更别说她杀害马府护卫在前,又设计邓家公子在后,与郑经关系最亲密的两方人都给她得罪了个遍。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他们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