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豫王府的马车渐渐消失在漆黑的街道,李显这才慢慢直起身子,收起恭敬的姿态。
“大人,跟在豫王殿下身边的那个小厮,怎么感觉是个女人。”他就是方才钳制住吴老头那三个衙役中的其中一个,不仅亲眼看到了那个小厮将豫王扑倒在地,也听到了他不加掩饰的那一声“小心”。
试想这个世上,除了天风之外,再没有人可以近豫王殿下的身,仅仅以他下人的身份,就对豫王那样无礼的举动,即便是打着救人的迫切主意,也太过从容了。
“非议豫亲王,你是不是连命都不想要了?”
那衙役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刚才也只是一时好奇,才忍不住脱口问,为了这一句话搭上自己的性命,太不值了。
豫王府的马车正平缓地行在街面上,周围没什么人,就连侍卫们行走一致的脚步声都听不见,只有车轮压过地面的吱呀声。
突然,马车猛地一震,透过极厚的车板,隐隐约约传出女子气急败坏的声音,只是可惜,听不清在说什么。
车外的侍卫面不改色,脚下的步子整齐划一,像是没有听见这个动静,只是耳朵都莫名地竖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车门突然打开,一身带着血污的衣裳被扔了出来,瞬间又砰的一下关上。
天风正在驾马,伸手一摸肩上,拿到手里一看,是沈碧月穿在身上的那一件,再仔细看,衣襟都被划破了,不禁抽搐了一下嘴角,然后若无其事地将衣裳塞进怀里。
总不能给人看见了,主子每次办事都没什么顾忌的,头疼的倒是他们这些属下,这都叫什么事啊。
“你不要太过分!”沈碧月身子死死地抵在车门上,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手里把玩着一把软匕首,双眼上敷了一条黑色的布巾,下巴微抬,黑白相映,更显得面容精致绝伦,有种极度窒息的惊艳。
“容许你上车已经是孤最大的让步。”
“是啊,殿下的大恩大德,臣女没齿难忘,只是殿下总该顾及男女有别!”
“在孤眼里,男人和女人,大抵都是一个样的。”他解下黑色的布巾,随手扔到一边,视线落在少女身上,她伸手按住胸口的衣襟,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将她纤细婀娜的身段更清楚地勾勒出来。
视线缓缓上移,看得沈碧月分外不自在,微微地抿起了唇。
他对上她的眼眸,淡淡道:“别摆出这么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孤可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沈碧月都给气笑了,这人从她上车开始,就用布巾遮住了双眼,然后转身就抢走了她袖里的匕首,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上套的外衣已经被刀尖挑破,勾着就扔了出去。
外面的那群侍卫是怎么想的,她不想去思考,这辈子还从没觉得这么羞耻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里头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伸出手,“还给我。”
“这匕首倒是个好东西。”没有多余的珠玉装饰,仅仅是雕刻了一些繁复的图腾,看起来分外古朴。
“只是染了血,有些脏了。”
上面的血早就被她擦得一干二净,光亮崭新,是初出刀鞘的雪亮锐利。
“殿下这话说得不实在,这世间有什么利器是不脏的,只要是能伤人的东西,总归会沾染上那些个肮脏污秽。”
邵衍将匕首扔还给她,转身走到软塌边坐下,背脊弯曲,往后一靠,目光凝聚在她的脸上。
“你真的只是沈家女儿?”
“殿下在怀疑什么?我是什么来路,殿下不是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了吗?”
“孤可没那么神通广大,能够洞悉世间诸事。”
她背靠车门,就着往下滑,盘腿坐在了地上,“我还以为对殿下来说,我能给殿下带来的好处,要远远比我的来头更为重要。”
他眯起眼眸,她这话的意思,是承认了?
“我的身份,除了沈家女儿之外,再没有其他可以深究的了,殿下若只是感兴趣我折磨人的手段,那大可不必,有些人生来便是心狠手辣之人。”她微微驼下身子,一手撑着下巴,手肘抵在膝弯一侧。
听到他人对孟府的出言不逊便掩不住恼怒,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女就执意相护,单单是从这两点看来,她可算不上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
“殿下今日断了张承的人。就不怕张家迁怒吗?”她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把这个问题摊开来问,与其私下揣测他的心思,还不如弄个清楚,也好早做打算。
“他们可是孤的亲人,与孤相扶相持还来不及,如何会迁怒呢?”
她有些诧异地抬眸,见他面色平静,情绪内敛,丝毫不外露,便又垂下了眼眸,怎么感觉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讥讽的味道。
“以后少和秦府的人接触,特别是秦召,他这个人心眼多,心思也敏锐,拥有一身过目不忘的本领,即便只是见过一面的人,也能在一瞬间记住,你若是多在他面前出现一两次,很快就会被认出来。”
“殿下尽管放心,经过秦可一事,我也不会想再碰见秦家人。”
“你知道就好,以后有空就来王府,孤会让天风教教你,百般折磨却不露痕迹的手法。”
天风的本事在豫王府的一众护卫里是最为出众的,要屈尊降贵当她的师傅的确是有些委屈,只是教折磨人的本事,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怪异。
“那就多谢殿下了。”
马车停在了豫王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