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沈植的沉默,沈碧月试探着又唤了道:“父亲?”
沈植方才还黑沉沉的一张脸变得晦暗不明,“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
“句句属实,女儿不会随便拿外祖父所送之物开玩笑。父亲此事你先不要声张,我会替你做主的,”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沈碧月又伸手扶了扶额头,好像有些难受,“这件事涉及的不仅仅是沈家,如果父亲不信女儿,不愿管,那女儿就算最后寻不到真凶,追不回箱子,也必须要背上这个不孝子孙的罪名,向外祖父去信请罪。”
谁不知道奉国公是个最护短的,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不会去找沈碧月的麻烦,反而会怪他沈家没用,竟然会让贼潜入了内院偷东西,这事要是宣扬出去还了得?而且还是被奉国公宣扬出去,沈老爷子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气倒在床上。
一张脸再次沉如锅底,他瞪着沈碧月,怒道:“你!”
“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听过一句俗语,叫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女儿并非有意逼父亲,也没有权利怪父亲偏心二哥哥,只是女儿很珍惜外祖父送的东方,甚至可以不计较二哥哥对女儿所做的一切,还望父亲谅解。”
她也知道自己在逼他这个父亲?她还敢说出口?
沈植气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手动了动,想要打她,但想到刚刚那个尴尬落空的巴掌,终究还是没有抬起手来。
“好!好!好!”他盯着她,连说了三个好字,愤而转身离开。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
甘苓无奈摇头,眼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月姐儿,你离开沈家十来年,和老爷之间的父女感情本就淡薄,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会渐行渐远的。也罢,我就说到这里,你自己好好想想,奉国公的箱子一事,我会替你再劝劝老爷的。”
一直到甘苓离开,沈碧月才放下扶额的手,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溢出一丝冷意。
打从她甘苓出现在沈府的那一刻起,她与沈植就已经渐行渐远了,后来母亲孟茹病逝,甘苓作为续弦嫁给了沈植,她被远送去丰水州,与沈植之间就更别谈什么父女情。
沈植快步离开泊云居,他真是一刻都不想在那个院子里呆了,甚至生了从此都不愿再在沈家看见沈碧月这个人的念头。
作为一房之长,作为一个父亲,他怎么能容许有人三番两次驳他的面子,触怒他的底线,这要是传出去,他还怎么在沈家立足,还怎么维持他的威严?
他微微眯了眯眼,想起上次和沈碧月争吵,还有今日的不愉快,都有人在场,甘苓和秋实都是自己人,嘴严得很,唯一有变数的就是那个叫菱花的丫鬟。
她两次都在场,还有另一个沈碧月带进府的婢女,难保她们不会将这些事说出去,要尽快处理掉。
只是丫鬟好处理,主子却不好处理,不能送她出府,她又仗着有孟家作靠山,时不时就拿孟家出来威胁人,必须尽快断了她和孟家的联系。
“夫君。”甘苓从后头追过来,有些气喘吁吁的。
沈植停了脚步,转过头来看她,面色还是阴沉沉的,“怎么了?”
甘苓摇头,“妾有些话要和夫君说,事关则哥儿与月姐儿。”
“两个都是不长进的东西!净会给沈家惹事!还有什么好说的!”
“妾知道夫君还在气头上,月姐儿说话的确是没分寸了些,但她说得没有错,这件事牵涉到了孟家,如果不解决,真的逼得月姐儿向孟家告状,那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沈植被她这么一说,也冷静了一些,“那你说要怎么办?”
“妾有个主意,只是此处不宜说话,回去再谈。”
沈植心里头也是乱哄哄的一片,只好点头。
芳菲苑
沈庭则已经在床上哀嚎了一整天,虽然他的手腕子早已包扎好了,但花氏疼他,他素来也算是个娇生惯养的,平日里衣裳穿着看起来强壮结实的,其实瘦弱得很,一点小伤小痛都受不得。
“姨娘,我的手以后还能不能提笔写字?”
花姨娘心疼地看着他,也不敢去碰他的手,只是轻轻抚着他的脸,“都会没事的,我的儿,你这样子,娘看了也心疼啊。”
沈庭则侧躺在床上,恨恨道:“姨娘,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沈碧月,她竟然敢这么害我!”
从初见沈碧月的那一日起,他的心里就痒痒的,自小在永安城阅遍美色的他还从没见过美得这么纯粹的人,纯善与妖媚结合,那眼神看过来的时候简直撩人极了。
本来对自己的妹子怎么也不该有那些肮脏龌龊的念头,但自打他发现沈家的人都不怎么待见这个妹妹之后,那颗痒痒的心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特别是发现父亲与甘老夫人都非常厌恶这个妹妹,尽管是嫡女却备受冷落,还不如他的地位来得高。
本想着循序渐进,就怕太快行动会吓着了这个妹妹,但经过今天这么一遭,什么怜香惜玉的念头都被他丢在了脑后,他在心里恨恨想着,他一定要报这个仇,让她在这个永安城内身败名裂。
他要报复她,狠狠折磨她,蹂躏她,再抛弃她,让她知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
花姨娘并不知道沈庭则的心思,只是看见他突然不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以为他是疼到麻木,不想说话了,不禁更心疼了。
“则哥儿,你放心,姨娘不会让你白白受人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