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伯言却像个孩子般摇头道:“可是我不要仁义。姑姑,你不知道我。我宁可做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本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崔卓清痛心疾首道:“你这孩子怎地如此执迷不悟?萧夕月是何许人?她先前的事你真不知道?家主为何反对你和她结缡,你全都忘了?那女人素来都不知道礼义廉耻是怎么写的!”
崔伯言脸红道:“夕月她,向来至情至性,罔顾礼法的。昔年在甘露寺之时,侄儿便发誓,若得她一人为妇,生死不弃。”
崔卓清道:“可是她弃了你!她若真个至情至性,也就罢了。姑姑前些日子才知道,原来她在漠北之时,就和楚少铭勾搭上了。回到京城还能像没事人一般欺骗你。她若真至情至性,当日就不该回来,也好过如今,你受她羞辱!”
我在旁边偷听,以为崔伯言听到这消息,心中必然难过,或许会勃然大怒,然而他却像没事人一般,轻轻说道:“原来姑姑是说这个。可是侄儿心中早有数了。昔年我朋友周子夫在细柳营驻扎,便是他发现了夕月的下落。那个时候,他还问我要不要做掉楚少铭。可恨我那时托大,听闻他骁勇善战,起了爱才的心思,只吩咐打了他两百军棍,托人将夕月接了回来。想不到……”
本公主听了,脸上颇有些发烧。我原本以为,崔伯言对此一无所知,是以久别重逢之后,更加殷勤,想不到,他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这么想着,心中反而有些后怕起来:当时楚少铭虽然有累积军功在身,却未得封赏。若是崔伯言那时暗中给他下绊子,只怕被抹杀了还神不知鬼不觉。如是说来,本宫筹谋得以顺利至今,倒要多谢崔伯言的不杀之恩了。
突然间,我又想起楚少铭那几个婚礼当日被邀去喝酒的军中朋友。被崔伯言托人寻到之后,我便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然而尚未下手,独孤伤便来禀报说那几个人都在激战之中以身殉国,却有几分死的不明不白。我当时只道苍天助我,如今细细想来,这份不动声色、滴水不漏的手段,正有几分像是崔伯言的手笔。
崔卓清听侄儿如是说,倒愣住了。沉默了半晌,突然问道:“萧夕月秉性fēng_liú,偏善招惹男人。若是以后,她故态重萌,大郎你又该何以自处?”
崔伯言的眼睛闪闪发亮:“姑姑,她不会再有机会的!夕月她已并非公主,公主府已是过眼云烟,自当同我住在崔家老宅。如……若她嫌老宅人事繁杂,我们也可居于城南别院。她当不喜我为新朝出仕,我便索性日日伴着她,守着她,不允她单独见男人。到那时我们或于宅中侍弄花草,或携手同游名山大川,无拘无束,岂不快哉!”
本宫立于墙外,听崔伯言处处为我谋划周到,固然他有几分私心,然而细致入微之处,却仍令人动容。
我不觉想起前些日子崔卓清对我撂的狠话:世间再无一个男子能像崔伯言这般待我。或许,这句话是真的。
若本宫只是历史上那个空有美貌的亡国公主,只怕嫁给崔伯言后托庇于崔家,倒可暂得半世安宁,摆脱被陈文昊霸占和摧残的悲惨命运。
可是本宫注定要辜负了。只因本宫注定是为了复仇不择手段、丧心病狂的一缕孤魂。
崔卓清叹息道:“想不到你这孩子竟然执拗若此,姑姑若是再拦你,却是忒过无情了。只是我还要问你一句,哪怕萧夕月恨楚少铭入骨,她也未必再肯同你和好如初。大郎,你要好好掂量下,在她心中,你究竟还剩几许分量。若是太过一厢情愿,岂不是丢尽了崔家的脸,那个时候再闹出什么丑事来,别说家主,便是你姑姑我,再也容她不下!”
崔伯言见崔卓清有应允之意,面上狂喜,连声说道:“姑姑放心,夕月她,早就选好了退路。若非她有意,怎会允我……怎会允我……”他说到此处,方觉得不妥。一张俊脸早已涨红。
“什么?”崔卓清皱眉说道。
崔伯言涨红了脸,起初吞吞吐吐不肯说,到了最后,实在被逼迫不过,方低声说道:“方才姑姑来时,却险些撞破了侄儿好事。夕月她……她……她已允我……允我入幕!”
崔卓清闻言,却不像一般未嫁之女那般只知道脸红,立即反应了过来,失声说道:“难道她和楚少铭好上之后,居然这般对你?”她疼爱侄儿,自然觉得本宫既为崔家妇,因和楚少铭交好,便不肯同崔伯言同领周公之礼,是大大的不该。
崔伯言低头:“夕月她认准了一个男人,自会对他一心一意。她当年,也是这么不管不顾对我的……”
崔伯言贸然将床帏秘事说与别人听,若是在别的时候,本宫必然是恼怒非常的。但只因他倾吐的对象是崔卓清,本宫又终将辜负他的痴情,于是不知道怎的,便没那么恼怒了。
我听到这里,自觉已经无法听下去,悄悄冲着浅薇、灵枢二人做了个手势,带着她们离开,待重新回到了飞星殿,方向她们言道:“将寝殿好生收拾一下吧。崔伯言其人,本宫是再也不敢招惹了。”
“公主,您怎地如此绝情?方才驸马爷说什么,您也听得清清楚楚。好歹……好歹也要给驸马留个念想啊!”说话的是浅薇,至于灵枢,方才听崔伯言陈情之时,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我叹了口气,看了浅薇一眼:“本宫又何尝想半途而废,只是崔伯言其人,其实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