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刀一动,瀑布一般倾泻下来的蓝色荧光顿时从水流化作飞散的碎片。无论是女人、大蛇,还是那个黑袍人的轮廓一下子便枯萎下去,重新变成了最初的幽蓝鬼火。
狂刀被叶止握在手中,样貌似乎并没与什么大的改变,只是多了两条漆黑的锁链缠绕着剑身,甚至捆绑住刀刃,而刀身上的凹槽处,则再一次变得空空如也,似乎这一番努力,换来的也只有这两条其貌不扬的铁链而已。
荧光并未回到刀中,而是在石盘上慢慢飘落下来,落在阵中,将石盘上繁复的陌生纹路一一点亮,在阵法周围六团鬼火的映照之下,这图案似乎越来越完整,却也越来越与众不同。它的不同,显而易见:
阵法的学问虽然高深,研究者多是皇家学者,江湖中人少有涉足,但有一点却是许多人都清楚的——所谓阵法,讲究的与武学、幻术一样,重在一个“通”字,只有内部融汇和谐,这些奇门遁甲才能发挥出其真正的力量来。
这“通”说来简单,做起来却极为困难。无论是习武之人所讲究的“气”,还是幻术师所说的“令”,这些力量都极难被人为操纵,若是想将它们化作己用,唯有以万变应万变,而所有阵法形状当中,最自如,最柔和,最能随机应变的形状,便是圆。
古往今来,几乎所有高深的阵法都是以圆为形。力量在阵中流动,周而复始,生灭往复,方能不受阻碍。作为三国中对阵法研究最深的国家,蜃楼的镇国大阵“皇天九枢”便是一个精巧细致而大气磅礴的圆形大阵:它以六座高山,三条江河为引,镇住九方阵法奇点,再以一位真龙传人一身的鲜血做祭,这才最终成阵。阵内以阵眼为核心,共有七七四十九个小阵,而这些小阵,同样也是圆阵——这“皇天九枢”外有山川河流坐镇,内有小阵、龙血护法,灵力源源不绝,沉千百年气韵,无愧是天下第一的大阵。
而石盘上的这个阵法,却反其道而行之!
它虽在原型石盘之上,可内里所有的纹路,却几乎都是粗暴的直线。荧光落下,首先连接的便是六团鬼火,随后又从火中而出,一把撞向石台,最后互相交错、汇流数次,这才重新流回了六团火焰之中。
师之然对阵法略有了解,看在眼中,惑在心里。她蹲下身子,细细观察流淌于阵法之中的力量。她看得越是仔细,就越感觉一阵不安笼罩在心头。一阵阵尖啸,一阵阵呼喊,一段段回忆,一份份不甘,一把把仇恨,仿佛被她的目光抓到了一起,冲她扬起了头!
这些流在阵中的力量,便是那些被狂刀吞噬的,死去的人的灵魂。
这亡魂之力与习武者的“气”,与幻术师的“令”都完全不同,他们撞在阵法的直线与拐角处,非但没有一丝衰弱,反而更加汹涌,号叫这向前冲去。这力量在阵中一次一次冲撞,一次一次回荡,就好像是敲击着一面十余米宽的大鼓。一声一声,愈来愈烈!
慢慢地,叶止与江破也感觉到了阵法的变化:这一股力量从石盘最中心的石台处激发,撞至六团鬼火,有立刻往回扑来,一阵一阵,激荡在阵法之中。这一切,就与杯中的山泉水,村后的神泉“碧落”一模一样。
“要来了!”师之然一喊,她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这些不断激荡着的力量,仿佛是要冲开一个禁锢。这个阵法最终的目的,便是要将其打开。
她刚刚说完,只听见“劈里啪啦”的声音在三人周围响起,他们脚底的的圆盘随着阵法的纹路龟裂,整整齐齐地分了开来!
这些碎开的石块一部分漂浮道空中,稳稳地停了下来,仿佛踩上去都不会晃动;一部分坠落水底,不知落入多深的深渊,就连一丝水花声都没有传出。只不过是几秒之间,石台便像是一张打开的机关巨口,向面前的人们展现出了它的正是面貌,在水流声与幽蓝鬼火的见证下,一条长长的楼梯出现在三人的面前。
随着楼梯的出现,鬼火熄灭,石块静止,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他,在邀请着他们。
三人愣了半晌,师之然“呵”了一声,说道:“搞了半天,居然又是这么俗套的东西。”
“和你想的不一样吗?”叶止道。
“我本以为会是更加威风神秘的东西,到头来,也只是一条石头甬道,一股霉味,实在扫兴。”师之然指了指里面,“你刚才不是神气得很吗?你先进去。”
“那是当然。”叶止苦笑了一下,提起刀,穿过三人,毫不犹豫地跨进了甬道之中。
大概是因为身处瀑布之下,这条通道极为潮湿,耳边还有水声叮咚作响,一股难闻的霉味从里面传来,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年没有人出入。叶止本以为这楼梯只有十级而已,谜底就在下面一方的世界当中,可他心中默数,一直走出了五十五阶,居然还没有到头。
“奇怪了。”
他一说话,声响很快回荡在甬道之中,“怪了——怪了——怪了——”的回声不绝。
石道中没有光线,幸好江破能从手中驭火,三人才能够在这地方将眼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虽然石道似乎没有尽头,但是他们越往里走,便感觉周围越是干燥,霉味也明显少了许多,空间更是逐渐变得宽敞。
突然之间,叶止停了下来,回头对二人说道:
“到了。”
眼前,是一扇紧闭的,两人高的石门。石门上一无所有了,也不知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