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那似雨非雨的水滴滴落下来,打在法王的脸上、身上,雨水顺着法王那张苍白的脸颊滑落下去。
大风起兮!
风吹僧袍,法王双手合十,整个人就如同一口亘古便存在于此的万年老钟一般,静静地扎在冰台之上,水滴打湿了他的衣衫,他便似乎是在迎接着水滴的到来,水滴和他的身体温柔地混在一起,不动如山。
静坐冥思本就是出家人感悟的法门,法王的静坐更是在聚集着他那超然于世外的力量。
教主却依然是背负双手,但是整个人的身体挺立起来,如同标枪一般,在他身体内沉睡多年的霸道真气此时终于苏醒过来,在风中释放了出来,他那件大氅逆风飞扬,呼呼作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强悍无匹的霸道气息,似乎要将天上卷动的乌云和呼啸在雪山之巅的寒风统统碾碎。
风雷动!
环绕在冰台上的寒风越来越猛烈,齐宁甚至已经很难睁开眼睛,他心里清楚,那不仅仅是天地间骤起的狂风,狂风之中,必然蕴含着两大宗师慢慢凝聚起来的力量。
大宗师本就是超然于世间的存在,他们的武道修为与天地相融,这固然是武道上前所未有的突破造就了五大宗师,可是同时也造就了世间高不可攀的怪物。
夺天地之气为己所用,这就是大宗师。
风依然在吹,两位大宗师就宛若是雪山之巅上两尊冰雕,没有谁先动手,可是齐宁知道他们已经出手,在狂风之中不但呼吸越来越困难,便是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从天而落的水滴渐渐变成了水帘子,又宛若是千万支水箭从天而降。
齐宁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也许还没有看到两大宗师对战的结果,自己很可能就已经在这雪山之巅粉身碎骨。
没有任何犹豫,对于危机的敏锐让他明白,以他目前的修为,甚至根本没有资格在旁观看这一场旷世对决,他背起西门无痕的尸首,想也不想,丢下身后的一切,虽然有些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地向登上雪山之巅的台阶方向跑过去,这时候却才发现,雪山之巅上渐渐酝酿出来的骇人劲气,就似乎在空气中的每一处都封上了一道膜,虽然他勉力可以前行,但是每走一步却已经十分艰难,竟似乎是在人群之中往前挤出一条道路来。
齐宁知道这种状况只会越来越糟。
两大宗师正面对决,教主没有动,法王自然也不会动,也正因教主对法王的牵制,齐宁背着西门无痕的遗体离开,法王反倒是无法顾及。
齐宁的身体就如同一把钝了的刀子一般,一点点切开空气向前行进,他离台阶其实算不得有多远,但是这段距离,或许是齐宁此生走过的最艰难的道路。
猛然之间齐宁听到一阵极为古怪的声音发出来,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瞧见教主竟然缓步向前走动,大氅飘起,他周身的雨水竟然变得毫无规则,不似方才从上往下而落,竟然是在教主身体四周纵横交错,就
似乎无数的丝线缠织在一起,正在编织成一张大网,整个雪巅在这一刻也顿时笼罩在一股绝望的厉杀氛围当中。
齐宁全身发凉,再也顾不得其他,心知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这雪巅之上的空气就能在自己撕成粉碎,他拼足了全身的气力向前冲,风挂在脸上,就似乎是剔骨刀在摩擦,好不容易冲到台阶边上,齐宁鼓足最后一口气,向前扑过去,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就似乎身后一条紧扣着自己的钩子被挣脱,整个身体直直飞了出去,踏足在那台阶之上,顿时失去了所有的阻力,风一般向山下卷过去。
齐宁这一口气松口,已经是跑下了上百个台阶,惯性也逐渐消失,听到雪巅之上发出雷鸣之声,他停下脚步,转身向雪巅仰望过去,乌云密布之下的雪巅一片昏暗,而乌云之内,光芒连续闪动,随即惊雷阵阵。
齐宁喘着粗气,全身发凉,心下骇然。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又如何能想到大宗师的对决一开始便是风起雷动,甚至有那么一刹那,他只觉得自己身处神话时代,看到的是两大古神行云布雨。
大宗师果然是怪物!
庆幸能从那几乎可以让自己粉身碎骨的笼子里挣脱出来,可是内心却有升起一丝遗憾,大宗师的对决千载难逢,今日自己明明有机会可以一睹大宗师的武道修为,却又偏偏不能看上一眼。
宗师会雪巅,风起雷惊动!
齐宁无法预料谁将是这一场对决的胜者,没有任何端倪,也没有任何一丝底气却做出任何判断。
天地无光,西门无痕的尸体已经冰冷僵硬,在这大雪山上,但凡失去了身体持续不断提供的热量,那么血肉很快就会凝固,变的如同石头一般坚硬。
陡然间,齐宁感觉足下似乎晃了一下,他本以为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但很快就发现这是千真万确,整座雪峰竟似乎在颤动。
齐宁方才从雪巅冲下来,已经是耗费了极大的体力,对他来说,那一段距离几乎将他身体内的气力抽干,本想略缓一缓,可是这时候却敏如地感觉,自己根本没有离开危险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宗师的对决定当是全力以赴,而雪山的一冰一石也绝不会对任何人有怜悯之心,一旦发生异况,自己将会被这座大雪山轻易吞噬。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虽然背着西门无痕的遗体确实是一个很大的负担,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将他丢下,顺着来时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