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昭知道,他们跟踪追查海东青这件事情,最终也瞒不过事功宗宗主的耳目,只得一五一十把史远道等人故意整治他们的事情陈述了一遍,他一边述说一边心里忐忑不安。
在韩府的时候,叶正途就曾明明白白地告诫过他,海东青之事牵扯到南北两大宗主,里面的关系必然错综复杂,万万不可轻易引火烧身。虽然事情早就发生了,但毕竟还是被他一语中的,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而大光其火。
不能不说轩辕昭担心的太有道理了,叶正途听完他的陈述,突然嚯地站起身,两只眼睛闪着犀利冷酷的光芒,非常干脆地给轩辕昭摞下几句话“你们来之前应该都听说过,我儒教事功宗门下所纳之人,向来皆是文学之士,你们三人皆为边军武将,还是先考取进士科的功名再说吧”
叶正途说完随即拂袖而去,剩下轩辕昭一人孤零零地傻坐在那儿,顷刻之间就像丢了魂一样。叶正途说的再明白不过了,人家压根儿没打算招纳他们这种赳赳武夫,可问题是他们没有发解文书,连考场的大门都进不去,何谈考取进士啊
怕什么就会来什么,命运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一样。他最怕进不了事功宗的门,因为这是复仇大业最关键的步,结果真就功败垂成了。本来说完自家的身世,叶正途基本上已经相信了他说的话,看那样子也八九不离十了,哪知道因为海东青的事情一下子就都弄砸了。
眼下的情况很明显,所谓的海东青之事,已经与天道宗紧密的绑在一起,或许叶正途害怕与朱季夫正面起冲突也未可知,毕竟他现如今只是御前经筵侍讲官,没有任何实权,这个时候与朱季夫撕破面皮等于自寻死路,是以一听到史远道故意整治轩辕昭三人,便不敢再提拜谒宗门之事。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说不定叶正途顾忌的正是这个由头。
轩辕昭像一只泄了气的猪水泡,软塌塌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复仇大业的第一步就踩在荆棘之上,可以说往后的日子愈加寸步难行了。原本希望拜入事功宗之后,请叶正途帮助要回发解文书,一切都会峰回路转,哪知全都是泡沫,一戳就破。
轩辕昭从内宅里出来,自己怎么走到叶府大门值房的,估计都不太清楚,两条腿轻飘飘的,一步三摇晃,好像喝醉了酒一样。
岳钟麟和毕宗卿一见他出来,俩人赶紧迎了上去。毕宗卿见他摇摇晃晃的,以为叶宗主请他喝酒了,走近跟前仔细用鼻子一嗅,没有一点酒味,咦,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见老三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想是不是事情办砸了这个时候老三心里肯定很难过,因此谁也不敢多嘴乱问。
两人搀扶着神情恍惚的轩辕昭,三人正准备从叶府大门的旁门出去,却见叶府管家程仲甫手里拿着一个纸袋,一路小跑过来,到了跟前将纸袋塞给他们,然后拱手一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道“三位公子请慢走,恕程某不远送了”
三人走出叶府大门之后,岳钟麟劈手从毕宗卿怀里抢走纸袋,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他们三人的拜谒帖,岳钟麟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人家专门把拜谒帖送还回来,意思很明确了,事功宗拒不纳人
毕宗卿见他看完纸袋愣怔怔的像着了魔一样,一把就从他手里反夺了回来,他想亲眼瞧瞧,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稀奇玩意儿,结果打开一看,原来是三份拜谒帖。毕宗卿不信只有这些,他把三份拜谒帖取出来再伸头一看,纸袋里面还孤零零地躺着一锭银子。
毕宗卿拿着那锭银子左看右看,想不出来为什么叶府会给他们送银子,莫不是让他们买酒庆贺
岳钟麟啪地一下打在他的头巴子上,一把抓走那锭银子,回头气咻咻地斥道“我说毕老二,你瞎寻思什么呢,这是我掏的银子你一个大子不出,难道还想空手套白狼啊”
毕宗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老三暗地里打点程管家的那锭银子,被人家不露声色的退了回来,再加上这三份拜谒帖,不用问,肯定是拜谒宗门彻底无望了,如此一来,什么科考,仕途,官场,青史留名,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泡汤了。
他手里捏着三人的拜谒帖,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自言自语说的是什么。
轩辕昭突然劈手从背后抢过拜谒帖,三下五除二撕个粉碎,然后当空一撒,犹如天女散花一般,洋洋洒洒的落在他的发髻和袍衫之上。
岳毕二人见老三一副疯疯颠颠的样子,一下子全都吓坏了,毕宗卿急忙搂着他的肩膀安慰道“老三,你可要想开点儿,叶正途不要咱们哥三个,那是他眼睛瞎了,咱们还不稀罕拜他的什么鸟宗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得了,回去继续做咱们的丘八大爷这次京城之行,就算哥们下江南游山玩水了。你要是还是想不开,这样吧,俗话说一醉解千愁,走,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二哥陪你一醉方休”
岳钟麟狠狠地瞪了毕宗卿一眼,用力把他推到一边去,然后两手扳起轩辕昭的肩膀,用十分坚定的语气说道“老三,听大哥一句劝,这事别太放在心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常言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就有咱哥仨,不管怎么样,咱们可不能自暴自弃,今后的路还长着呢。”
轩辕昭拨开岳钟麟的双手,突然指着毕宗卿哈哈大笑道“一醉解千愁老二说的太好了好,咱们这就打道回府,哥仨今日来个不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