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一般的破落户也就算了,一个歌伎姨母,一个宫人杂役舅舅。
当这件事被拿到朝堂上说开之后,那炸开锅的景象,也算是难能一见了。
然后朝臣就太子要不要认舅舅、姨母,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看着一把胡子的文臣们,引经据典的争论,多数还是觉得太子认下这门亲戚。
而提得最多的,大概就是《诗经》中的渭阳了。
太子一直沉默不语,而乾武帝的脸,简直黑得如墨滴一般了,恨不得将底下的这帮臣子们,全部拍死算了。
果然太子母舅姻亲一出,就是沈建宾等人,都是一筹莫展。
而文官、纳言等言官更是咬住不放,盯着太子这事,非让太子和乾武帝表个态不可。
乾武帝强行散朝,点了沈建宾几个心腹大臣,去了平准阁,太子自然也在内。
太子之前只知道,他的生母是个宫女,地位是低,却也没想到底到这种程度,而现在首先要弄清楚的,便就是那两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过此时乾武帝的面色可不怎么好,太子瞅了瞅,聪明地没有开声。
沈建宾是见过太子生母的,想到那个可怜的女人,当年怀孕之后,便就被乾武帝弄出东宫,一路躲着梁太后的追杀到边关上,伤了身子。
生下太子不久,便就死了,其实也没留下什么话。
对太子,也没有多大的感情。想想也是,她不过是乾武帝拿来,当成了繁衍子嗣,如一匹母马一样的物件,她又能对太子、对乾武帝能有多少感情?
她也没有提她在宫里或宫外有亲属,现在想想,大概是怕连累他们,再被灭口。
而乾武帝也是郁闷,当年会选上那个女人,也是看中了她地位低,即使是不见了,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被人注意到。
像乾武帝这种人,打从出生,便就被捧着哄着,即使为梁太后打压着,也一惯的认为自己高高在上,即使他让谁替他死了,也是那个人的光荣。
乾武帝绝想不到,太子生母也是个人,本就生得艰难,现在又无端被拿来当成了生孩子的工具,连命都被算计了进去,心中如何不生恨?
平准阁里,君臣都想不出个对策来,一时间十分的安静。
最终,还是安云响试探着说:“应该是梁太后杜撰的吧?若说贵人自幼入宫,也应有三十多年,如何查得这般仔细。”
其实安云响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乾武帝死不承认。再变着法的,给太子生母安排个出身。
许行书却说:“依着臣看,这事并不能这么好解决。先不说真假,就是太后娘娘亲自插手,只怕也是将证据做足。又是经着咱们的手查出来的,也是算准了步子。若是不认,文臣言官定是不放,于太子德行上也有亏。”
沈建宾赞同地说:“天下人哪儿会认可了上面说得真若假?只怕会想到是太子遮掩,反倒越发觉得此事是真的,而背后言论太子,让太子失义于全天下。”
而他俩个没说的却是,弄不好,此事就是真的。
乾武帝瞅了眼太子,见他有些魂不守舍,摆了摆手,说:
“突然听到这个,想来你心里也不好受。你就知道一点,你是朕的儿子,从古至今都是以父论长短,谁提过母亲?想前汉帝王,又有几个母亲的血统是高贵的?好了,你先下去吧。这事,朕来解决。”
看看时间,也快午饭时候,太子抬头,天高气爽,已经有些秋日气候出来。
呼出心口的一股浊气,太子往东宫上走,打发了一月回去,跟魏芳凝说,他要回去与她一起午饭。
太子生母身世的事,闹到满朝皆知,魏芳凝自然也就听得赵镇升报过来,正在为太子发愁,听得一月报说,太子一会儿就回来吃午饭,连忙使唤着人,让厨房备了太子爱吃的食物来。
然后又喊了一月过来,细问了前朝的事,还有太子生母出身、亲属的事。
大概魏芳凝是女人,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认不认的问题,反倒是先升起了对太子生母的同情之心。
一个卑贱的杂役宫女,本来只要老实本份,做好自己的活计,不说能享多大福,但也能在宫里白头话前朝了。
凭心而论,魏芳凝觉得这若是换了她,也不会觉得,为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男人,生个孩子,就比平淡无奇到老,更让她高兴。
花一般的年纪,一点儿人生幸福都没有尝到,便就死了。
魏芳凝觉得,在太子生母的心里,只怕她的兄姊,要比太子来得更为更要吧。
这事,若是乾武帝方胜了,只怕那几个人,都没有活路。
可是若是要让太子认了,别说乾武帝不会同意,对太子也十分不好。
太子的心情其实与魏芳凝大致上差不太多,由于心情不好,一路上从内宫往东宫走,故意放慢了步子,也是有发散内心抑郁之气的意思。
从宫门口往安平殿走,听得一阵清脆悦耳的欢笑声。
太子停住脚,皱着眉不知是怎么回事。
二月边忙往声音源处跑,没一会儿,回来说:“殿下,是玉良娣在那边与小宫女踢毽子呢。奴婢已经让她们停了,要不要引过来?”
太子心下冷笑,淡淡地说:“既然有时间在这儿踢毽子,想来是心头燥起,不能宁静的。太子妃受伤,孤正想着去求佛神保佑,既然如此,就让她给太子妃抄一百遍《地藏经》。”
《地藏经》一万多小两万字,一